没有预期的火烧火燎,没有想象的疼痛不堪,没有意料的大火焚身和毁容,有的只是一个厚实的胸膛、一个有力的臂弯、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怀抱里真好闻,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
千陌睁开眼,就撞进了一对幽深的眸子,那双眸子如天上的银河般深邃,仿佛要将她深深地吸进去,吸进去,再也不放她出来,牢牢地锁她一辈子。
千陌看得有些痴。
“幸好赶上了,否则……”
夜枭的说话声将她的理智拉了回来,她不禁羞红了脸,轻道:
“谢谢你。”
“娘,你快让枭叔叔放我们下去,我们太沉了,他会抱不动的。”
千羽好心地提醒他那走神的娘,千陌才发现,夜枭紧搂着她,她紧搂着小包子,相当于夜枭是抱了三个人,于是脸更红了。
“麻烦你将我们三人放下来。”
夜枭有些不舍地将千陌放下地,怀里陡然的空落让他有些不适应。
抱着她的感觉真好。
他忽然很贪恋怀里搂着这个女人的感觉,竟有些恨插嘴提醒的小包子了。
千羽和千浔被夜枭微瞪的眼看得莫名其妙,不由地噘起了小嘴。
千陌谢过白氏家族那个青年,不敢再坐花轿,和夜枭一左一右牵着小包子们随着人流在街上漫步走着。
她低着头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七月流火的季节,在西部高原的日光城内,在这个翻滚着热浪的下午,空气中传来淡淡的合欢花香,两人依旧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直到很久之后,久到千陌觉得再不说话就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她开了口:
“你……”
“你……”
两人再一次神同步,像有心灵感应般,同时开口,又都同时住嘴。
“你先说。”
“你先说。”
千陌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夜枭也勾起嘴角,无声地
笑。
“娘,枭叔叔,你们俩到底是在干嘛嘛!玩谁先说话的游戏吗?”
千浔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看他娘,再看看夜枭,好奇地问道。
大人之间太奇怪了!
千羽煞有介事地给弟弟科普:
“他们不是在玩游戏,你不懂,这叫做‘此地无声胜’,胜、胜什么来着?对,胜有声。红翡说的,恋人间经常就是这种状态。”
瞧她的丫头们都在小包子面前说了些什么,居然将恋人这个词都说出来了,看她回去不好好给她们上一课。
千陌摸着发烫的脸颊,想得还挺远。
“恋人是什么东西?吃的吗?还是玩的?此地无生胜有生?难道是生吃?生吃就是野人了哇。”
千浔就是典型的小吃货一枚!
千羽摇摇头,疑惑地说:
“恋人不是吃的,也不是玩的,羽宝也不知道是什么,等回去了再问问红翡。此地无声胜有声,是声音的声,意思是说不说话比说话要好。”
夜枭将笑憋进肚子里,忍得胸脯一鼓一鼓地,转头去看千陌,哪知千陌也刚好在向他看来,对上他的眼,立即又涨红了脸,扭过头小声说:
“唉呀,这天气真热,太阳和火把快将人烤化了。”
“给。”
夜枭解下腰间玉带上挂着的一柄象牙骨描金折扇,递到了她跟前。
千陌讪讪接过,打开扇骨,狠狠地扇了几下,忽然想起了一个好话题,于是忙不迭地问:
“枭公子,你怎么也刚好在广场里啊?我们早上出门的时候想叫上你,你都不在。”
“哦,我刚好临时有点事,就出去了,也是刚刚回来,见这边有火把节,就顺便来看看。”
真是难为他了,平时惜字如金的人,在千陌面前解释起原由来倒是肯舍得花费一点口舌。
“幸好来了。”
夜枭又补充了一句,不是
在炫耀,而是一种后怕的庆幸。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不心血来潮来这一趟,千陌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后果。
冥冥中,也许自有天意吧。
千陌点点头,也不说谢谢。她觉得她即便不说谢谢,他也会明白。
一丝甜蜜自心里升起。
活了两世的她,从未谈过恋爱,不知道这丝甜蜜是不是就是心动。
两人间又安静了下来,唯有身边川流不息的人们举着的火把,在“噼卟噼卟”吐着火舌,加深着这个夏末的温度。
“咕咕”,小吃货的肚子叫了两声,千浔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们那个今天特别容易走神的娘,不满地抗议道:
“浔宝肚子饿了,走不动了!”
“啊?什么?不走了?那找个地方坐吧。”
这个娘今天是有多不靠谱!
夜枭赶紧抱起两个噘着嘴的小包子,大声道:
“走,叔叔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去,保管将你们的小肚子给撑圆!”
姽入云终究是慢了一步,尽管他施展了轻功从广场上的人头上踩过,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如画的女子被那个男人救起。
看着两人牵着孩子离去的背影,竟然是那么和谐与般配。
他忽然觉得很刺眼。
也许是被这广场里燃烧的松枝火把熏的吧?他想。
“入云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木凝烟从琉璃塔上下来,赶上他,拽着他的衣袖问道。
抬头看了看天,姽入云懒懒地说:
“好像这火把节也没什么好玩好看的,我想回去歇息一会。”
“有的有的,入云哥哥,等会有斗鸡斗羊比赛,还有日光城火之圣女比赛,都挺好看的,你不要这么快急着走啊。”
“火之圣女?”
木凝烟见终于有样东西让他稍稍感了点兴趣,忙介绍说:
“嗯,日光城每五年会在火把节期间,选出一名火之圣女,
火之圣女将拥有进入日光城北边香巴森林的权利,那里是历任日光城城主的墓葬所在。火之圣女的权利可是很大哦,她还有给人指婚配姻缘的能力,她说的话一般人是不能违背的,否则会遭天遣。”
木凝香噼里啪啦将她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只求能将她的入云哥哥留下来。
“哦。”
姽入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脚步却并未如她所愿地停下。
“我有些累了,先走一步,麻烦凝烟小姐代我向城主大人转达歉意,失陪。”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木凝烟含着泪,看着他红衣飘飘的背影,喃喃地说:
“入云哥哥,你为什么就不好好看看我呢?为了配你的红色,烟儿今天也特意穿上了大红的衣裳,我们俩这一身红,在人群中多醒目,多般配啊。”
怏怏地走回塔内,木凝烟无精打采地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广场里热闹的人们,突然很想哭。
木海清注意到她的异样,撇开同僚,走过来坐在她身边,问:
“我的乖女儿,今天怎么啦?是谁欺负你了?告诉阿爹,阿爹帮你出气!我木海清的女儿可不是让人欺负的!”
“阿爹!”
木凝烟一头扎进她爹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啦!你平时不是这么软弱的姑娘家呀,难道是恋爱了?有了心上人了?心上人不喜欢你?”
木海清沉稳地分析着,用手拍着怀中的爱女。这个女儿是他所有子女当中最像他的一个,不仅长相像,连脾气性格也像,所以也最得他的喜爱。
不得不说,木城主猜中了真相。
“阿爹,他为什么不喜欢烟儿?为什么!”
木海清一听真是这等事,放下心来,安慰道:
“不喜欢就不喜欢,有什么可哭的!你可是我城主府的千金大小姐,还怕没有青
年才俊来喜欢不成!莫哭了,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等阿爹给你介绍全南夜国最优秀的青年认识,你就会挑花眼了,哪还有时间在这偷偷抹泪。”
“不要!女儿不要阿爹介绍人给烟儿认识!我只爱他,除了他,任何人我都不要!”
木凝烟赶忙自她爹怀里抬起头,急切地大声喊道,引来塔内其他人的目光纷纷转向了她这边。
木海清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朝周围的人瞪了一眼,看热闹的那些眼神立即调了方向。
收回目光,他用粗糙的拇指抹去木凝烟脸上未干的泪水,严肃地问:
“这个人是不是国师?”
木凝烟呆呆地看着他,没说话。
“是不是?”木海清再次问道。
“是。”
木凝烟怯怯地回答,完了又急忙解释:
“可是阿爹,女儿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姽大人,姽大人是烟儿见过的长得最好看、最温润的男人,不像咱们日光城的男人,一个一个粗鲁得很,半点礼数都没有。姽大人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他说话就像是……”
“够了!”
木海清看着女儿一脸崇拜痴迷的模样,恨恨地打断了她的话,“其他任何男人都可以,唯独姽入云,你不能喜欢!”
“为什么?阿爹,你为什么不许我喜欢入云哥哥?你们不是聊得很好吗?以前你不是也常称赞入云哥哥如何如何优秀吗?”
木凝烟吃惊地望着突然变脸的阿爹,都忘了伤心在哭这件事,心里万分不解。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烟儿,你最好记着今天阿爹说的话,除了姽入云,你喜欢任何人都行,阿爹都不会反对,甚至你若是喜欢的是个喇嘛,阿爹也会逼着他还俗娶你。其他的事阿爹都可以依着你,唯独在姽入云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