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也算见过大世面,瞧着这幅场景,也就惊了一瞬,勉强镇定下来后赶紧带着众人行礼。
随后,她才问道:“敢问王爷,您身边人押着的是来淮安侯府驱邪的无心道长,他犯了何事,要被您如此对待?”
常景棣坐在轮椅上,周身都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场,浅浅解释道:“弄错了,他不是无心道长。”
这个答案,既在老太君意料之外,又在她意料之中。
毕竟这几日,无心道长的表现有目共睹。
只是因为人是云怀瑜打着包票请来的,她才忍下怀疑,选择继续相信。
倒是云怀瑜,不想被质疑,壮着胆子反驳道:“王爷在淮安侯府抓人,只怕不妥,再说您有证据证明他是假的吗?”
常景棣连余光都没给他,而是看着老太君,继续介绍僧人道:“这位是洪福寺的圆清大师。”
“圆清大师和无心道长关系不错,有机会就在一起探讨佛法和道法,两人相识多年,对彼此十分熟悉。”
圆清大师已经六十好几,精神矍铄,光着脑袋,一脸的和善。
等常景棣说完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能证明镇北王说的没错,都说相由心生。”
“无心道长是得道之人,越活越年轻,不是这幅油腻奸诈的模样。”
“多谢王爷和大师前来说明。”老太君讪讪道:“没想到无心道长这么出名,还有人敢冒充,实在胆大。”
“这假货不仅胆大,还有谋略。”惊蛰蹙着眉,提
醒道:“王爷知晓淮安侯府近来不顺,还牵扯到刚回来的大小姐。”
“于是专门去洪福寺求了圆清大师下山,经过淮安侯府后门,就瞧着这假货带着徒弟,从后门贼眉鼠眼的往外走。”
“一看,就是事情压不住,打算跑路了!”
老太君这才注意到镇北王带来的人,不仅押着无心道长,还提溜了不少东西。
从那包袱的成色来看,正是无心道长来淮安侯府那日带着的。
事并不光荣,老太君本打算瞒着,没想到最后闹成这样。
要是传出去,叫人知道淮安侯府上下叫一个假道士耍的团团转。
一会儿焚烧符纸,一会燃香烛,一会邪祟一会儿不干净的,闹得不安生,却是一场闹剧,要沦为大笑柄了!
老太君深吸一口气,连语调都变得无比严厉:“这种坑人的东西,我们淮安侯府定不会轻饶。”
“来人,将这假道士押着送去官府,顺便,让他把银子全部吐出来!”
假的无心道长不只坑淮安侯府,还有不少事没抖出来。
去了官府,不管是逼供还是拷打,定会问出什么。
假的无心道长怎么可能轻易的应下去官府,赶紧挣扎辩解道:“老太君三思啊,贫道不是假的。”
“贫道从不认识和尚,道法不相融,又岂会在一起探讨?”
常景棣面上没什么表情,只微微挑眉:“所以,本王在说谎?”
对上常景棣森幽如墨的眸子,假道长那些辩解再也不敢说出口。
虽不常在上城,镇北王常景棣的名头,他还是听过很多次的。
这种杀伐果断的人面前,狡辩只会加快死去的速度!
“送去。”老太君闭了闭眼,厉声道:“这种骗人的东西,指不定吃了多少黑心银子,害了多少无辜人。”
假道长是真怕了,一个劲儿的求饶认错。
原本信誓旦旦的云怀瑜,也不得不跟着认错,但他只承认是自己被人蒙蔽,不清楚道长身份。
他到底是云家人,老太君没有立刻追究。
秦霜十分鄙夷假道士,眼中带着恨意,道:“敢拿我死去多年的孩子做筏子,攀咬大小姐。”
说到这,秦霜恍然大悟似的,朝老太君道:“他既然是假货,那白梅苑的东西,还有先前算出来的,肯定也是假的。”
“而他话里话外无不是针对大小姐,老太君先别将之送官,赶紧拷问是不是受到谁的指使,要害大小姐!”
老太君这才想起,这假道士,的确在针对云晚意。
哪怕在白梅苑搜出的东西和他说的不一样,他还在说云晚意和府上相冲,带着邪祟。
想着法将脏水泼在云晚意身上!
老太君大怒,也顾不得镇北王在前,厉声道:“先将他弄去后院柴房,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将事情问出来。”
“祖母,您要保重身子。”云晚意瞧着大怒后的老太君身子晃了晃,赶紧上前道:“多谢您和王爷为我做主。”
“不然这口黑锅,还不知道要背到什么时候。”
“唉,我老糊涂了。”老太君稳住心神,自责道:“早该知道他有问题,也要好好多谢王爷,不是王爷来的及时,那假货估计早就跑了。”
云晚意这才抬眼看向常景棣。
两人距离上一次见面,又过了很久。
常景棣面色没先前的惨白,多了几分红润,更显俊颜惊心动魄。
她看他的时候,他像是有感应,也抬眸朝她看来。
视线相对,他眼底涌着一层看不透的情绪。
似乎能看穿她的想法,又似乎有一丝宠溺。
肯定是错觉。
云晚意不敢对视太久,别开脸行礼道:“多谢王爷。”
“你与本王马上就成一家人,不需这么客气。”常景棣的手摩挲着紫檀珠子,道:“本王早说过,你受欺负,便是本王受欺负。”
云晚意一愣——他的话,是在维护她,还是在乎自己的面子?
或许,后者居多吧。
他介意大家知道她是未来的镇北王妃,却还要如此针对,不就是挑衅他的脸面?
难怪会费心从洪福寺找圆清大师前来。
云晚意垂着眸子,正好掩饰眼底那一闪而逝的自嘲。
常景棣看着她的样子,总觉得怪异,好在她没事,那假道士没做出个什么来。
“王爷,晚意刚回不久,不善言辞。”老太君见气氛尴尬,赶紧道:“劳烦您带大师前来,正好要午膳了。”
“府上略备薄酒,请您赏脸吃个便饭,如何?”
云晚意以为他要拒绝,没想到他眼神掠过她的脸,
点头道:“听闻大小姐有些医术,正好本王有些问题讨教。”
“老太君也没想到他会答应,短暂的愣神后,立刻起身,道:“我这就命人去准备饭食,圆清大师也一起。”
“那假道士留下些后续,还得麻烦圆清大师。”
圆清大师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语气温和:“老衲看过,府上没什么不好,只要平日向善,自有福报。”
老太君动作一顿,想到先前云朵朵的黑影儿,叹道:“实不相瞒,府上有位夭折多年的小姐,这几日竟然有人看到她的冤魂了。”
“她定是被邪祟引出来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有心事未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圆清大师摇摇头,道:“世间万物各有归宿,您也说多年过去,她不会留念不忘的。”
“可,可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老太君犹豫道:“府上二小姐还梦到那孩子回来。”
“她托梦了,肯定是死有冤屈,才久久停留。”
圆清大师还是那副样子,带着轻轻浅浅的笑意,摇头道:“老太君被执念蒙蔽双眼了,还没看清真相。”
“您说邪祟引出冤魂,可连道士都是假的,他说的话,又有几分真呢?”
老太君微微思忖,道:“好像是这个理,但……”
“祖母,您不是要叫人准备饭食去?”云晚意看出老太君纠结所在,打断道:“等饭后再说。”
原本等在白梅苑的,也就那么几个。
常景棣来了之后,他们自然避开,只留下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