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房间内,一男一女陷入短暂的对视,比起姜观南的心慌意乱,沾染了红晕的面颊,席格斯里简直平静到可怕的地步。
他率先微微错开视线,浅笑道,“嗯……中国有个词语,叫做一见如故。”
这是否认了吗?
姜观南眼神黯淡,随后释然一笑,也是,那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人家怎么可能会记得,就像当时她从未正眼观察过他一样,席格斯里也不会细看一个咖啡店的侍应生。
“那,一见如故的先生,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姜观南,一个三十八线开外的小演员。”
演员么……席格斯里有些意外,但眼前的姑娘确实生了一张好皮囊,也生了一副美人骨。
他握上姜观南的指尖,“你好,我是席格斯里,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调香师。”
如果姜观南不了解他的成就,或许真的会相信,席格斯里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调香师,但他不是,二十一岁就创办了Ines的人,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对方既然这么说了,姜观南自然不能说什么,主动加上了席格斯里的微信。
……
应欢给的那堆资料确实是没用的垃圾,身为经纪人她应该比姜观南更清楚,但还是给了。姜观南想,她应该谢谢应大经纪不嫌麻烦,替她整理网上便能查到的信息。
很多剧组早就开机了,还有一些也都已经官宣,根本不缺演员,一天下来,姜观南没从中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像这种选角如果没有内部消息或者关系的话,很难得知,正阳里能真正帮得上她的,几乎没有。
这样一想,姜观南眉眼被郁色笼罩,心里泛着浓浓的不甘心。
期盼她一蹶不振的人太多,她不能止步于此,遇到一点困难就放弃,还怎么给奶奶富足舒适的晚年?
姜观南咬牙,给正阳娱乐公关部的郑姐发了消息,她愿意为了工作付出一些代价,比如参加一些酒局。
以往她连参加酒局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应欢松口了,郑姐那里应该会容易很多。
靳盛不知道姜观南在忙什么,把自己关书房里一整天了,饭也不吃。
想着,他连《一舞》也看不下去了,推着轮椅进厨房下了一碗面。
书房在二楼,靳盛又端着面碗,愣是花了十几分钟才满头是汗敲响了姜观南的门,听到请进俩字儿后拧开了门把手,先将面碗推了进去。
“姜观南,再忙也得吃点儿东西,我给你下了碗面,独门绝学,非常香,你尝尝!”
小黑脸笑得很傻气,牙齿白得发亮,衬得他更黑了,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浓眉微蹙着,应该是伤口疼。
他是怎么笑得出来的?姜观南不明白。
她将面端起,放桌上,“筷子呢?”
靳盛将口袋里用塑料袋装着的筷子掏出来给她,不好意思笑笑,“里头绝对干净。”
他流了不少汗,袋子都湿透了。
姜观南没见过这样傻的人,自从靳盛住进来,完全是生活自理不说,还主动照顾她的吃喝,根本没有得到她的一点的看顾和关心。
她吃了那碗面,连汤都喝了个精光。
小黑脸又露出满足的傻笑。
“……伤口疼么?”姜观南将椅子让给他,抽了几张纸巾示意他擦擦汗。
靳盛后知后觉,眉头紧蹙,“说实话,挺疼的,你不说我还没意识到,真他妈疼!”
“不许说脏话,不好。”
少年叛逆了,沉着一张俊脸,不高兴了,“我知道不好,但改不掉,你管我干嘛!”
姜观南也冷了脸,扯唇微笑,“你随意,我僭越了,不管你。”
“……”
靳盛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有些懊恼,见女孩儿不理他又继续看桌上的资料,不由露出委屈的表情,自己把自己脸憋红了。
衣角有些重,姜观南没当回事。
第二次,她察觉到被人扯了扯,低头向下看,瞧见少年那只大黑手。
“姜观南……”靳盛眼巴巴看着她,黝黑的脸熏熏然,觉得羞耻又不好意思,“我没别的意思,没说你不好,就是、就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被你挑出了毛病……我觉得大老爷们儿说句脏话不算什么,不是凶你。”
“好,我知道了。”
“你别敷衍我!我在跟你道歉能不能给点儿回应,不要光知道了,你原谅我没?我以后不跟你发脾气还不行嘛?也不说脏话了。”
他僭越了……
姜观南的脑子敲响了警钟,在提醒她,他们不过是咱们住在一起的普通邻居,何时变得这么亲密了?
靳盛自来熟,可她没有丝毫想和他交好的欲望,不过是碍于恩情暂时收留给他一个地方修养而已。
小黑脸真傻,不会把她当朋友亲人了吧?
“靳盛,”姜观南握住少年的手腕,笑得无比温柔,“你为什么这么听我的话?怕我生你的气?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女孩儿的手凉冰冰的,又滑又嫩。
她握着的那块儿地烧得厉害,靳盛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笑和目光,眼神飘忽,脸红脖子粗。
“还、还能是什么关系,发、发小呗!我都是看在姜奶奶的份儿上才听你的话的,你、你别乱碰我!”
这样没有威慑力的话,真是软弱。
姜观南放开他的手,却又握上了他的手臂,“走吧,我扶你下楼,明天咱们去医院再检查一下胳膊腿。”
突如其来的待遇,靳盛有些不知所措,她这是怎么了?这么热情……
姜观南只是觉得自己身边缺少信得过的人,像靳盛这样一看就没什么心眼儿的人,又知根知底,实在不能错过。
怎样让一个人心甘情愿为你卖命,当然是对他好。
“病人家属,他是不是洗澡了?还做了剧烈运动?你是怎么照顾病人的?石膏移位了知道吗?药有按时喝吗?他本来就瘦,皮包骨头了都怎么不多补充点儿营养,这样伤口什么时候能好?伤的是骨头,这么重的伤还不引起重视,是不是不想好了!”
“……是是是,是我的疏忽,您说的我都记下了。”
“我说的你都记下就好,自己男朋友多关心点儿,万一留下后遗症是一辈子的事儿,小年轻嘛,我了解,但患难见真情,他这胳膊腿还没残废呢,能治,只要以后好好养,别因为这事儿闹矛盾离婚啥的,多让人心寒呐。”
“……是是是。”
姜观南被医生训了半个小时,脑袋全程低着,乖乖挨骂。
一开始她还想解释两句,可越解释这医生越能说,她索性就放弃了,由着人家去,左右是为他们好。
靳盛在一旁听着偷笑,眼睛亮亮的,腼腆又别扭,又有些为难。
被人家误会了,姜观南也不介意,这不是占他便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