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如花?”李老板细细咀嚼这四个字,眯了眯眼,浓密的睫毛弯成月牙儿,“姜观南,审美不错,不愧是学设计出身,会夸就多夸点儿。”
至于高风亮节,他有自知之明,一俗人尔,谈不上。
知道李少喜欢这一套,姜观南不吝啬言语夸赞道,“您是我在圈儿见过最美最有钱的男人,之前完全不理解正阳为什么没男艺人,直到见了您的真颜,我总算懂了,大美人谁与争锋,咱们正阳一枝花不需要别的男人衬托……”
一口气说完,女孩儿眼睛明亮清透,显得格外诚恳。
李铮阳乐不可支,给她脑门儿来了一下,敲得咚响。
“行了,也就我这支花吃你这套,瞧瞧你人缘儿差成啥样了,咱公司有谁理你!”
那还不得怪他,从来不解释澄清,总喜欢搞口头上的暧昧。她当时年轻,被他坑得挺惨,啥锅都往她头上甩。
电梯门开了,李铮阳大长腿率先走了出去,喊她跟上,“走吧,送你回家。”
身后没动静,他回头,女孩儿还待在门口。
“怎么?其实哥不介意抱你走。”
“那倒不用,”姜观南走过来,实诚道,“老板,我不缺打车那点儿钱,但您当司机,这车坐不起。”
李少爷呦了一声,笑道,“小穷鬼发财了?TowM才运作多久,成小富婆就不要老板了?翅膀硬了不少。”
当初连一张飞机票都买不起,在北京又人生地不熟,像只受伤的鸟儿一样依赖着他,那时候真乖。
谈到钱,姜观南不好意思了,“哪里算得上小富婆,我还在卑微讨生活,就是怕大家误会咱们的关系,流言蜚语会害死人的。”
“误会?”李铮阳嗤笑,又敲了她一下,“我们关系见不得人么?小姑娘,水至清则无鱼,别太单纯。”
这话意味深长,李少爷似乎意指什么。
姜观南面露疑色,坐了李少的车,虚心请教,“老板,我这个菜鸟听不懂太深奥的话,求大佬指点迷津。”
他蓝银色跑车昨天刚提的,副驾驶还没坐过人,现在多了一个乖巧的、初出茅庐的二十二岁小姑娘。上次姜观南坐他的车,还是上一年。
李少爷戴满戒指的手搭着方向盘,根根如玉,他勉为其难指点道,“我问你,公司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员工叫我什么?”
姜观南想了想,“老板?”
“不对。”
“……boss?”
“再想。”
姜观南羞耻,还是厚着脸皮道,“哥?”
“哎。”
“……”这不要脸的骚孔雀!
李铮阳爽了,笑道,“所有人都叫哥,只有你称呼我老板,你怎么这么与众不同?嗯?该避闲就避,但没必要过分,平白让媒体捕风捉影说你太心虚,咱俩有n腿。”
“老板你想太多,我不担心媒体乱说,没人会关心一个小艺人。”
望着窗外的夜色,姜观南拢了拢头发,“只是怕无意识得罪了惹不起的人,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也没钱赚。”
女孩儿语气挺淡,却给人一种曾经遭遇过这事儿的感觉。
李铮阳收回目光,喉咙滚了滚,“想在名利场里混就得懂分寸,太远不行,太近不好,有时候靠的就是那点儿交情,别觉得卖不下脸,那东西在真金白银面前啥也不是。姜观南,我知道你心高气傲,骨头既然已经折了就不怕再碎,活出点儿样,也别让哥觉得看错了人。”
他这话难得正经,算得上掏心窝子了,副驾驶的人终于扭头看他,真心实意,“哥,谢谢你。”谢他难得心情好指点两句,大发慈悲好脾气送她。
这声哥好听,李铮阳唇角上扬,挑了挑眉。
不算蠢,一年多,身上那股子傲气清高劲儿磨得差不多了,他很满意。就是身为boss被放冷宫这么久,次次找不到人,不挣钱吧工资还得照付,有点儿气。
不过见了这张脸,小嘴儿再说几句好话,喜怒无常的李boss自愈能力也能一流。
街道上霓虹灯璀璨,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跑车穿过最繁华处,停在静谧荒芜的老旧小区,危楼林立。
“姜小姐,到了,看在您貌美的份儿上车费一千块大洋,支持用吻付款。”
姜观南直接下车,不搭理他。
她走进夜色,踏入小区。
这一幕仿佛跟戏里重合了一样。
不同的是,出租屋是空的,没有老母亲,也不会爆炸着火,一尸两命。
姜观南松了口气,心中暖了太多,比起杜珺她太幸福了,人生有那么多盼头。只是突然,想她奶奶,想回家了,怕再晚就再也没人等她了。
车窗降了下去,李少爷冒出一颗精致到头发丝儿的脑袋,“姜观南,有钱了就先换个好地儿住,别亏待自己,更别让我怜香惜玉,想把你拐回窝里!”
对方不回头,加快了脚步,仿佛身后有狼追。
李铮阳:“……这姑娘一定是害羞了。”
第二天一早,姜观南拎着打包好的行李,头戴墨镜和遮阳帽,凌晨五点半坐上了回乡的大巴车。
她本来就高,走到哪儿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尤其是在海拔普遍低的乡间,姑娘太干净惹眼。
一定得在关键情节播出前回去,村里人还是有点保守的,姜观南怕老人家们一个激动下骂她叛徒、卖国贼。
路上买了太多东西,死沉,幸亏她小时候练过,臂力惊人。
“大爷,您吃了吗?顶着太阳下地呢,注意身体啊!”
正打算开拖拉机干活儿的杨大爷:“……”
这谁家姑娘?
“叔吃着呢,好久没见了,这是您家小孩儿吗?长这么大了,小身板真结实。”
端着饭碗的李叔愣住,他身旁壮硕的小胖墩骄傲的挺了挺胸。
姜观南路上遇到不少乡亲,都热情的跟他们打招呼,浑身都是劲儿。
以前最怕的就是串亲戚见人,老把自己扎进书本里被人说书呆子。现在终于长成大人,才知道落落大方需要多大的勇气和修炼。
她家在村子最里头,破旧矮小的砖瓦房,院子里种满了菜。家中只有俩屋,她和奶奶一人一间。
深吸一口气,姜观南推开家门儿,拖着行李进去。
刚进门儿,一老太太端着一盆刷锅水出来,没看见她似的朝院子里一泼,泼完后直接转身朝屋里走。
差点儿溅一身的姜观南:“……”
要不是偷摸摸回来过几趟,知道老人家身体健康,她真以为自己奶年纪大眼睛花得瞧不见了,她这么大个人,个儿这么高!
绕开水涡,姜观南进了屋,小心翼翼叫人,“奶奶,我回来了!”
老太太没应声,拿着遥控器开了电视,调到了她演的那片儿。
“……”
杜珺是两个月前被黄嘉康捡回家的,藏府里娇养着。
生了一副好颜色,又有一副好嗓子,黄爷爱到骨子里,宠上了天,疼得不行。
乱世多枭雄,黄嘉康靠得是手段和武力,没读过多少书,却也不是蠢人,有几分能耐。
孙铁牛原本打算带杜珺离开,但又有任务在身,一时之间犯了难。
反倒是对方注意到了他,觉得面熟。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一身素色旗袍的女人婀娜多姿,明明没上妆,素面朝天,却美得让人心惊,身材好到孙铁牛不知看哪儿,眼神飘忽。
他微红了脸,抿唇道,“俺没见过小姐,您……长得太好看,见过铁定忘不了。”
杜珺笑了,红唇靡丽,干干净净的玉指一弯,将下人扯进屋里,关了房门。
“哥哥别骗我,真没见过?”
“真、真没。”
杜珺朝他面上呼气,芬芳馥郁,“可我见过哥哥呀,见之不忘,朝思暮想。”
不可能,骗子!
那晚天那么黑,他就一黄包车夫,她怎么可能朝思暮想?
孙铁牛推开了她,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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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记者采访:“请问姜小姐,你觉得你的老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必须说实话哦,我们是真话剧场。”
TA悄咪咪补充,“说假话会走霉运的哦!”
姜观南:“男人心海底针,说的是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反反复复,任性又难伺候,凉薄冷漠,虚伪滥情风流花心好色……罄竹难书!”
等着被夸的正阳一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