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蒋其光说：”怎样证明你的身份？”
王立志说：“这要看你们三位了解多少党内政治保卫工作。否则我讲了你们也无法判断。”
刘进涛和乔云生面面相觑。他们一个是新｜四｜军一师战斗部队出身，一个是上海地下学运出身，从未接触过中央一级的政治保卫工作，只能把眼睛投向蒋其光。
蒋其光说：“你不妨说说看。”
王立志说：“抱歉，如果要录我的口供，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一切是否已经解密，我只能向原政治保卫局一级首长汇报。我不想再犯错误。”
刘进涛笑了：“老王，你又到我们面前玩这一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太聪明了？”乔云生也觉得王立志有点故弄玄虚了，有点哭笑不得：“老王，你要这个态度，我们就没法沟通了。”
王立志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蒋其光。
蒋其光皱皱眉头，显然他也在斟酌。半晌，蒋其光说：“王立志，哦，现在应该叫你王道远对吧？我一直就在政｜治保｜卫局工作，现在政治｜保卫局部分职能转入公｜安部。我是公｜安部调派来上海协助工作的。你可以信任我。谈你的问题如果发生泄密，我来承担责任。”说罢，他转头对乔云生说：“口供如实把我的话写上。”
王立志知道他这句话的份量，于是说：“我怎么没见过你？那你应该是1934年之后才去的苏｜区。”
蒋其光点点头：“就凭你这句话，我可以相信你的身份。但你还是要提供更多的佐证。”
王立志说：“好。我是苏区‘绿~领~章’的战斗员，对外叫政治保卫大队，我分配在湘赣边区负责苏维埃政府负责人袁永生同志的政治保卫工作。”
“绿~领~章？”刘进涛和乔云生一脸懵懂。蒋其光知道那是中｜央保卫局内卫部队的绰号，部队成员戴绿底红边的领章，佩"KBU"俄文字母胸章，是一支政治可靠、战斗力非常强悍的警卫部队。完全照搬苏联“契卡”特种部队训练方式组建而成的，由苏联培训学习回国的同志负责训练。所有战斗员都是干部，个个坚忍顽强、身手敏捷、担负着防奸、反特等重要保卫工作。苏区时代，“绿~领~章”的领导人是大名鼎鼎的邓明。
当下，蒋其光也不便做过多解释，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们别问了。
蒋其光说：“袁永生同志？不是牺牲了吗？”
王立志黯然道：“是的。湘赣边区搞肃~反，他被自己人杀了。我做为他的政治警卫被抓去隔离审查，当时肃.反工作组杀红了眼，也要对我下手。是我老连长报告给邓明首长，把我给救下来了。”
蒋其光默然不语。1933年“左倾”运动导致苏区肃~反扩大化，杀害了无数革命同志，给党造成重大损失，直到红~军长征时期才逐渐淡化。遵义会议之后党.中央更换核心领导，肃~反的阴影才彻底清除。这段历史在党内历次运动中都被提及，只是保密需要没有对外公开。
蒋其光声音有点干涩：“邓明同志后来也牺牲了，1946年，飞机失事。不过——”蒋其光换了口气，“袁永生同志已经平反了，组织上确定他属于被冤杀，中~央在1945年把他定为了革命烈士。”
王立志双眼一闭，两行热泪下来，良久不语。
蒋其光说：“老王，你所提供姓名的首长，都已经不在了。你得再说出几个能证明你身份的人。”见王立志身份不像作假，蒋其光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王立志擦了擦眼泪，继续道：“那就只有我的老连长，吴诤同志。他当年救的我，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蒋其光眼睛一亮：“你是说中｜央政治保卫局的吴诤同志？”
王立志说：“是。”
蒋其光笑笑，一脸轻松：“吴诤同志还在。现在已经是我军的高级干部了。他足可以证明你的身份。”
王立志喜出望外，松了一口气，又说出了几个绿领章的战友。蒋其光有的认识，有的不记得，只能解释了一番。长｜征时中｜央政治保卫局为了中｜央纵队的安全，和中｜央干部团一起多次阻击国民党追兵，血战湘江的时候也被拉上了前线，很多同志都牺牲了。
蒋其光看看王立志的身份基本可以去求证，便把话题转过来：“老王，你还是谈谈你为什么出现在上海吧。”
王立志回过神来，长叹了一口气，道：“当年邓明首长把我救出来之后，交给我一个特殊任务，护送一位特派员来上海。说是让我远离是非之地，戴罪立功。这位特派员的身份特别重要。首长指示我，我可以死，特派员不能死。如果特派员出事，我便是要被执行纪律。如果顺利抵达上海，我就留在白区工作，接受中央特科的领导。”
蒋其光说：“这位特派员叫什么？”
王立志说：“名字保密，我不知道，只知道他的代号——‘黄山’。”
蒋其光一震：“黄山？他最后不是出事了吗？”
王立志脸色惨白：“是的，特派员出事了。而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等待着被执行纪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