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守义最近很亢奋,保密局查封了不少日伪敌产,上上下下都发了财。局里大小头目第一件事情就是在上海寻房子安顿家小,哪里的房子好就往哪里找。保密局地头熟,满福里的房子他盯了好久了,早先就瞄准了吉田家的公馆。
本来那天杜守义想带人直接封了房子了事,但是看到了津子他又转了念头。他从天津调到上海,一路看到不少日本女人嫁给中国男人想谋个平安,他也心有所动。看到津子之后,觉得是上天赐给他的一个女人。津子无依无靠,家里就个女佣和一个普通身份的中国男人,简直就是一块肥肉。
杜守义本来盘算着把天津的老婆孩子接来上海,现在想想就没必要了。自己在上海娶了吉田津子做小,再在这大上海造个安乐窝有何不可?这齐人之福难道不可以享享?至于吉田津子是否答应,杜守义无所谓。3天时间一到,自己便搬了进去便是。稍有反抗,便让她尝尝厉害。至于那个叫王立志的中国人,随便安个罪名关他个十年八年,再不济带人悄悄做掉他。就目前这时局,保密局在上海枪毙几个汉奸不是个事儿。杜守义打定主意,心情颇好。
这几天平安寺路犹太人沙逊的歌舞厅“仙乐斯”装修完毕重新开业,据说豪华不输百乐门,上海顶好的舞女都在那里扎堆。杜守义被几个手下怂恿,早就想去玩玩了。
这天,杜守义在宿舍躁动不安睡不着觉,喊了个手下一起出去,开了车直奔“仙乐斯”。他没注意的是,一辆克莱斯勒停在拐弯处,杜守义的车一启动,那辆车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
杜守义和手下买了门票进了歌舞厅,在衣帽间脱了礼帽,大大方方打发了侍者两张票子。那侍者里忙不迭地哈着腰引导他们入座。“仙乐斯”舞厅宽敞大气,莺歌燕舞热闹非凡,上海新贵们衣冠楚楚杯盏交错、翩翩起舞。“仙乐斯”的灯光据说是犹太老板全部从美国进口来的,演奏的乐队也是请了南洋顶好的乐队。主唱的歌女经常能碰到上海滩有名的金嗓子白光、龚秋霞。特别是舞女年轻漂亮,在大上海可谓是大名鼎鼎。在绚烂的灯光和温柔的歌曲声中,杜守义骨头都快酥了。叫了一瓶威士忌和手下找了个座头坐下。
侍者看刘守义没带舞伴,知道他是来找乐子的。就问刘守义买多少舞票。上海舞厅邀请舞女跳舞,跳一支便给一张舞票,舞女的收入来源大多是舞票的拆成。舞票一本5张,如果碰上金主,得到客人的喜欢,一次给多张,甚至直接给一本也是有的。假如客人看上眼了,带出去“买钟”出街过夜也很正常。刘守义是老手,自然知道这个行情。微微一笑,叫了几本舞票,随手递给那手下一本,两人高高兴兴唤着女开始跳舞。
杜守义对红舞女不感兴趣,那些舞女虽然漂亮,舞也跳得极好,但个个都是风月老手。这些红牌舞女叫“龙头”,请她们跳舞还得额外开香槟,10元1瓶。哄鬼的,都不知道给多少老头睡了,杜守义撇撇嘴。他跳了几支舞之后,看中了一个容貌清秀,略带腼腆的年轻小妹,他喜欢那种类型,打算买她的钟,让那手下招呼那女孩过来坐。
那女孩羞答答地走过来正要入座,突然一个穿着西装、留着八字胡的矮墩汉子走了过来,轻轻扶住那女孩的腰肢道:“小姐,我买你的钟。”那女孩愕然,望了望刘守义和那八字胡,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刘守义哼了一声,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始飚国骂:“你他妈的,懂不懂规矩?”那八字胡丝毫不慌张,镇定地答道:“这小姐还没坐你的钟,我买不得?你他妈的也太霸道了吧?”
刘守义嘴都气歪了。他自打来上海横行霸道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个?冲着那手下一努嘴,那手下骂了一句小赤佬找死是吧?抬手就一个耳光过去。那八字胡头一低,抬腿冲他裤裆就是一脚,那手下哎哟一声痛得蹲下身去。刘守义勃然大怒,嘴里不干不净飚起粗话,挥拳便打。
歌舞厅的经理、大班和好些侍者一看有人闹事,立刻围了上来劝解,旁边的舞客大惊小怪地跑到一边看热闹去了。
刘守义是保密局行动队队长,精通拳脚,打打杀杀干过不少脏活,对自己打架的本事很是自信。
那八字胡仿佛打不过的样子连连后退,但是肩抬手提,刘守义就是伤不了他半毫。旁边劝架的围着两人不断地说好话,跟着他俩趟过了半个舞池。但刘守义盛怒之下出手很重,拳风扫过,虎虎生风,他们怕伤着自己,兀自插不进来。
刘守义一拳打那八字胡的胸口,八字胡身子一偏肩膀一横一撞接了这一拳,刘守义手腕一震,痛入骨髓,手腕差点儿折掉。心下大惊,打了半天终于明白了那八字胡这身手绝不是普通人,肯定是故意找上门的,不由得一股寒气从心里冒出来,伸手便从怀里掏枪。
只听得“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射在了天花板,大厅吊顶的琉璃大灯震得摇摇晃晃。再看那刘守义啊的一声惨叫仰面躺在地上,从胸口到腹部皮带处被利刃划开了一条大大口子,血汩汩地留了一地,眼见是活不了。舞厅里劝架的、看热闹的轰然一声做鸟兽散,尖叫声、桌椅倾倒的声音、酒瓶掉地下哐当声音不绝于耳。
混乱中,再看那八字胡,早没了踪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