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之后，张国全也没有多余的客气话，直接把各大养猪场面临的资金问题，向方县长讲解了一下。
听到他用银行贷款处理的方案，方县长终于不再是之前冷峻的表情，会时不时的点头附应一下。
“方县长，这次银行贷款资金的方案，可以作为县里对各大养殖场的优惠政策。”
张国全讲完贷款资金的问题之后，还不忘把功劳给到县里。
把这件事当成县里下发的优惠政策，好名声归了县里，也就自然而然的归到方县长头上。
方县长当然明白他的深意，松弛了脸色开口说道：“怎么？你不代表县里把优惠政策下发下去？”
张国全听出对方明显有开玩笑的意味，当即笑着回答：“第一次已经是方县长大度了，再来第二次，我是真要进公安局了。”
鉴于张国全没有挑战他的权威，方县长满意的点点头。
“那你看，本次县里的优惠政策，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吗？”
方县长从一开始的排斥，到接受，再到主动询问意见，让张国全彻底放松下来。
不容易啊，为此，他付出了多少努力，方县长心里门清，要不然也不会主动询问意见。
“我以为，县里该强硬的时候，也要强硬一些，这笔贷款资金必须专款专用，一部分必须用来整改养猪场的环境，这样一来，全县的风貌也会有一个很大的转变。”
听了张国全的最后建议，方县长脸上表现的倒很平静，实则心里忍不住泛起波涛，这个年轻人能被苏锦城看中，果然有可取的地方。
话已至此，方县长也准备把话敞开了说。
“别以为你帮我完成任务，我就一定要感激你。”
“不敢，以方县长的位置，还犯不着感激我一个小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张国全尽量放低姿态，该伸的时候伸，该屈的时候也要屈。
他的那种姿态，确实让方县长放松了戒备。
“再怎么说，你也是商人，商人逐利，咱俩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你想要商业街项目？”
张国全没有接话，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方县长盯了一眼，随后用强硬的口气说道：“我凭什么要给你？离了你，我就办不成事了，你要知道，身后一大把人想要商业街的项目。”
比起之前，方县长闭口不提商业街一事，到现在能主动开口，张国全知道机会到了。
“这我当然清楚，但是有一点，他们能做到的，我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我同样能做到。”
解决猪瘟的方案，就是最好的证明。
谁给他方县长办事了？谁不嫌麻烦？偏偏他张国全跑了四百多公里路程到临江县学习解决方案，又为资金的事忙前忙后，最后一点好名声没落得，全给了县里，也是给了他方县长。
“你倒是很自信啊。”方县长一直紧绷的身子，松散了一些，轻声嘀咕道：“年轻人……自信点好。”
忽然，他又绷直身子，提高了嗓门：“这样吧，商业街项目我可以给你。”
听到这话，张国全正想高兴，谁知方县长是有条件的。
“你和老黄各退一步，商业街给你，但是你不能再打矿场的主意。”
张国全暗自惊诧，方县长竟然知道他有这方面的心思，或许不能这么理解，方县长应该是知道苏锦城不会放弃矿场，继而延伸到他身上。
他和苏锦城的关系，方县长再清楚不过。
眼看张国全不说话，方县长催促了一下：“怎么样？能不能答应我？”
张国全还没想好对应的说辞，不管方县长什么心理，让他放弃对矿场的想法，根本不可能。
“方县长，你这要求有些突然啊，再说，我就算答应你，不怕我是想因为拿下商业街，故意撒谎，您就相信我说的吗？”
张国全本想故意这样说出来，好打消方县长的那种心思，不答应吧，方县长会生气，答应吧，方县长又不相信，何必去问呢。
谁知方县长不理会他话里的意思，直接说道：“你说，我就信。”
张国全内心哭笑不得，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啊，他要是答应，方县长可以直接断定他为撒谎。
不答应呢，方县长肯定生气，搞不好，辛辛苦苦促成的这次会面，八成也要以失败告终了。
好像怎么回答，都无法令对方满意。
而方县长倒是希望他答应，这样的话，他张国全也是一个没有原则性的人罢了。
那么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值得敬畏的。
方县长默不作声，静静等待着答案。
张国全左思右想，准备把这个问题还给对方。
“我想，矿场将来怎么走，决定权在谁，应该取决于方县长才对。”
“取决于我？”方县长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只要利于平山县的发展，能为平山县做出贡献，民心所向，矿场的决定权便会在谁手里。”张国全一脸真诚。
对于这种回答，方县长表现的颇为意外，但又好像料到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好半天，才缓缓张口：“你和苏副县长还真像啊。”
苏副县长？苏锦城？张国全的第一反应是调令下来了，他有些激动，但在方县长面前，没有表现出来。
“我老了，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有理想有冲劲，平山县的未来是属于你们的。”
方县长的话过于平静，让张国全听不出话里有几分真诚。
“方县长，您一点儿也不老，退休后的吕老书记仍然为平山县默默奉献着，不也照样活的有精气神。”
听到张国全的话，方县长松弛了身子，倚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不管你怎么说，还是要劝你一句，老黄这人你不了解，我也是为了你好，惹急了眼，怕你吃亏。”
张国全再去听这话的时候，感受不到任何威胁，话里倒是增添了莫名的关心。
“行得正坐得端，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张国全说的坚定。
方县长不知是欣赏，还是无奈，点了两下头：“你也知道，人有一只胳膊，那就是个残疾人，怎么也没有两只胳膊做个正常人好。”
张国全听出了方县长话里的意思，心里突然有些沉重，到现在，方县长也没有放弃黄永康，同时，还极力的开始拉拢他。
对于方县长再次抛来的橄榄枝，张国全没有明着同意，也没有拒绝：“方县长尽管放心，还是那句话，只要利于平山县发展的事，方县长有能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会竭尽所能。”
方县长这次不再掩饰脸上的疲惫，张国全回答他的话滴水不漏，让他无处挑理。
最后似乎下定某种决心，缓缓的说道：“我累了，你走吧，至于商业街项目，交给你，我放心。”
“多谢方县长的信任。”张国全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本该是高兴的，为达到这一目的，从年前就开始计划，期间经历了多少，付出了多少，只有他能切身体会到。
努力过，痛苦过，迷茫过，挣扎过，甚至因为昭阳的离开，一度产生放弃的念头，直到现在目的达成，心里面却只剩下平静，毫无波澜。
离开的时候，方县长突然在背后说道：“作为父亲，对于你那天说的话，我表示赞同。”
张国全走到门口的身子顿了一下，他没有转身，挺直脊背离开了办公室。
顺着台阶下到政府的前大院，正巧迎面遇到了苏锦城，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这等他，也太巧合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