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这一天,阳光强烈,即使人一动不动,也是热的汗流浃背,但仍然挡不住今天是个喜事连连的日子。
心中热情的火焰,要比太阳炙热。
你看,院子里,昭阳围着夏竹跑。
夏竹离开,不知不觉间竟将近半年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夏竹一定经历了很多病痛上的折磨,对于一个仅有八九岁的小孩子来说,他足够坚强的承担了这一切,同时,他也很幸运,幸运的匹配到合适的肾源,幸运的康复出院。
一切幸运的本源,是来自夏素娟的足够努力。
能看到,夏竹奔跑的小脸,不再像以前那样煞白,有了小孩子正常的脸色,红扑扑的,像刚刚开始泛红的苹果,透露着健康的活力。
今天是个幸福的日子,杨建民结婚了,张国全觉着,他比杨建民还要高兴,可能没人理解这种复杂的感觉。
今天是个幸福的日子,夏竹出院了,那么长时间过去,昭阳竟然还记得这个玩伴,没有一点陌生,一会在院子里,一会爬到草垛上,一会让夏竹看他的鸽子,两个小孩子有着大人不理解的快乐。
今天是个幸福的日子,因为何医生的到来。
对于张国全给白鸽打听看腿的医生,夏素娟从来都没忘记过。
很幸运的,在夏竹看病的大医院,夏素娟打听到了,就是今天到来的何医生。
谢军有些责备,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打听到一个医生,自然是尊贵的,把人家千里迢迢的邀请过来,当然得按最高标准招待人家。
夏素娟安排在县里最好的饭店,中午前,打电话让张国全过去,而张国全因为杨建民的婚礼,没法离开。
“军哥,你?这?该提前告诉我啊。”当得知何医生是专门邀请过来给白鸽看腿的时候,张国全激动的语无伦次。
“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谁知道你抽不开身,不过没事,人家何医生没有见怪,这不,要亲自来杨家庄看看。”谢军解释道。
惊喜?这可真是太惊喜了,到现在,张国全还没缓过来神。
“何医生,真是抱歉啊,我要知道您来,说啥,我都得亲自去接您。”张国全赶忙握住对方的手。
“你太客气了,我是医生,看病救人是我的职责,没那么多规矩。”
何医生长相干净,说起话来,满面春风,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当然,这不排除是因为张国全现在的心情。
“那何医生,麻烦您给看看。”张国全也不再客气,他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
自从生出给白鸽看腿的想法,他为此一直通过不同的渠道打听好的医院,好的医生。
但让他失望的是,全都一无所获,有的医生,光是听听白鸽患病的情况,便直接摇摇头,告诉他时间太长了,没有治好的希望,别费力气了。
现在的医疗条件有限,而像白鸽这种将近二十多年的病状,已经拖到没办法医治了。
如果早一些时间还好,比如白鸽小的时候,可那时的医疗条件更差,尽管杨老怪打听过,也仅仅是在附近的乡镇,甚至用过一些土方法。
最终也没能让白鸽的病状有一丝好转,杨老怪也便放弃了。
可能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也可能是老天开眼,哪怕所有医生都告诉他没有希望了,他也从未放弃过。
几乎每个好朋友,亦或者是普通朋友,都得到过他的嘱托,帮着去打听一下这方面的好医生。
可能在别人眼里,他现在是一个大老板了,有这样双腿行动不便,坐着轮椅的妻子,是不适合拿到台面上去说的,这不符合张国全的身份,应该将妻子这回事掩饰起来。
在向朋友帮着打听医生的过程中,甚至有的人,建议他现在完全可以换一个女人,漂亮的,有身份的,对于他的事业会有很大的帮助。
也的确,张国全见过很多的人,这些人里,全都穿的光鲜亮丽,带的女伴更是如花似玉。
和这些人相比,他的白鸽的确上不了台面,可即使这样又能怎样,他并不觉着那些人是他真正的朋友,真正的朋友是像夏素娟这样的。
能让何医生亲自跑一趟,夏素娟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
他感谢夏素娟,但现在不是说客气话的时候,眼下里,何医生给白鸽看腿最重要。
此刻的白鸽有些紧张,也或许是害怕,和现在的张国全一样,心里面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而最大的情绪,是期盼。
何医生走到白鸽的轮椅跟前,蹲下来,这个轮椅还是谢军新买没多久的电动轮椅,谢军真希望这个轮椅以后再也用不到了。
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何医生的身上,和大家一样,王婶在一旁也紧张的不行,她真怕何医生也说看不好,如果这样的话,她死了之后,昭阳怎么办,白鸽要是能站起来,也能有精力去看昭阳,她也便走的安心了。
白鸽穿的是长裙,遮住脚踝的那种,当何医生蹲下去掀她裙子的时候,白鸽不自觉的躲避了一下。
一个陌生的男人去掀她的裙子,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她先是看了一眼张国全。
何医生察觉出她的拘束,宽慰的说:“我是医生,在医生眼里没有男女之分。”
白鸽更多的是紧张,从始至终一直抓住张国全的胳膊。
张国全摸摸她的脑袋说:“没事,让医生看看,我们就好了。”
是不是真的能好,谁又敢确定啊,但张国全鼓励的话,还是白鸽舒缓了一点情绪。
何医生掀开她遮住小腿的裙子,左右翻看着,时不时的按压两下,还会问她有什么感觉,看完了小腿,又把她的鞋袜给脱掉,仔细的查看起来。
在何医生查看的过程中,夏素娟在一旁小声的向张国全解释:“放心吧,何医生是有名的神经科专家,在这方面非常权威,有过多次成功的案例。”
“神经科专家?”张国全不自觉的脱口而出,怎么会是神经方面的呢,不应该是什么外科之类的嘛。
但人家是医生,专门过来,他有质疑,也不好当面提出来。
而何医生正在聚精会神的查看病状,张国全只好暂时收起心里的疑惑,白鸽的裙子已经被掀至大腿处,上下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皮肤状态,上面的大腿是洁白光滑的,但从膝盖往下,便成了皮肤褶皱的感觉,不算太严重,但一双脚看上去就严重许多了。
哪怕张国全早已看习惯了,再去看的时候,仍然觉着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他为白鸽感到心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鸽感到难堪,而这样的难堪,她从小经历到现在,张国全只能一只手紧握她的双手,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试图给她力量。
何医生从查看的时候,除了在捏动肌肉过程中问白鸽有没有感觉,其余的,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生怕打扰到何医生,张国全随着何医生时而紧皱,时而舒展的眉头,大气不敢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大家的心情,也大抵如此。
院子里热浪蒸腾,葡萄架下却是一种宜人的清凉感。
张国全觉着似乎是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漫长时间,何医生才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从他的样子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一脸平静。
“何医生,能看好吗?”
张国全几乎是颤抖着问出这句话,明明太阳光热烈,可他的身子却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他期待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