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白鸽那样子,张国全坐在她身旁,耐心的宽慰:“白鸽,你别乱想,这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老爹来的时候,大哥跟我嘱咐过,不能让老爹多吃,我没当回事。”
“可是……”白鸽还想开口,被张国全打断。
“没有可是,我该早些告诉你的,是我小心眼了,我还以为大哥……”
在送老爹来的时候,大哥确实嘱咐过,别给老爹吃那么多,尤其是晚上,当时,张国全竟然以为大哥是嫌麻烦,才不允许给老爹吃那么多的。
因为老爹几乎下半身不能动弹,坐轮椅,上床睡觉,都需要人去搀扶。
这就牵扯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老人的大小便,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大哥不想给老爹吃那么多,为的就是这,少吃点,就能少拉点,人也能跟着少忙活点。
张国全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他不怕麻烦,老爹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他又有什么理由去嫌弃老爹呢,怎么着也不能让老爹饿肚子吧,尤其是这天寒地冻的,吃少了,身体没有热量,也扛不住啊。
或许大哥照顾出来经验了,老爹不活动的情况下,吃多了肠胃上受不了。
大哥那样嘱咐,倒是有一定的道理,看来,照顾一个老人并不容易,尤其是老爹这样下半身不能动弹的老人,仅仅有耐心是不行的,还要细心。
张国全摸着白鸽的脑袋:“别瞎想了,真不怪你,你也是一片好心,是咱照顾的太少了,以后就有经验了。”
白鸽瘪了瘪嘴,她突然想起刚才杨大勇的惊呼,忙去看张国全的肩膀。
“你,你这后面怎么回事,怎么流血了?”
刚把白鸽安抚下来的情绪,又开始紧张起来。
张国全示意她不要担心:“没事,蹭破了点皮,等会我去包扎一下就好。”
原以为这样说,白鸽会放下担忧,没成想,刚止住的眼泪又委屈的哭了出来。
白鸽的内心真的太敏感了,她会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自己身上。
老爹这样,确实怪不着她,可张国全这样,白鸽仍然觉着该怪她。
“都怪我,给你打了电话,害你着急了。”白鸽看向自己的双腿,恨的捶打了两下:“我要是不这样,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你也不会摔倒……”
张国全抓住她的双手,轻轻摇头:“白鸽,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相比于白鸽的自责,张国全心里才满是自责,好不容易给白鸽建立起来的信心,因着老爹这一遭,又让她失去了信念。
这更坚定了他给白鸽看好腿的决心,他很明白,白鸽再有强大的意志力,如果双腿不看好的话,现实中,她也会被生活中任何一件小事,轻易的击垮掉。
老爹输了两个小时的挂水,趁这个空档,张国全让医生检查了一下肩膀,那截木头确实插的很深,医生是建议住院治疗的。
张国全一想还是算了,仅仅包扎处理了一下,拿了点消炎药,便跟着杨大勇他们,把老爹带回了杨家庄。
一回到家,白鸽开始忙碌起来,连超市的事都顾不上了,支上炉子,给老爹炖了母鸡汤。
整整守着炉子直到天黑,熬出来两碗高营养的母鸡汤。
“老爹刚挂完针,晚上先别给老爹吃东西了,喝点汤。”白鸽还为白天的事感到自责,不敢给老爹吃东西,可一夜呢,不吃东西,总得喝点,肚里没食不行,为此,她才熬了一锅有营养的母鸡汤。
张国全想起老爹的肠胃,恐怕受不住如此高营养的汤水,但白鸽又是一片好意,他只能委婉的说:“要不今天别喝了,老爹一辈子没喝过这玩意,熬点面粥喝,好消化。”
“喔。”白鸽端着鸡汤的碗,脸上满是失望。
张国全见状说道:“你看,又怪我了不是,我该早点跟你说的。”
白鸽低下头,默默不语。
“其实我是想让你跟昭阳喝,你俩喝了,老爹会觉着比他自己喝都开心。”张国全整理着老爹的衣服:“你看,老爹都乐了。”
白鸽终于恢复了笑容,举着碗:“阳阳我给他留了,这碗你喝吧,你身上还有伤,该好好补补的。”
“你先喝。”张国全把老爹抱到床上,还没到睡觉的点,暂时让老爹靠在床头上。
白鸽犹豫了一下,浅尝了一口:“呐,我喝过了。”
张国全笑笑,只好接过碗,大口的喝了起来,鸡汤味很香,简直是天下最美的味道。
同时,张国全又感到深深的无奈,老爹苦了一辈子,别说鸡汤了,连肉腥都极少吃到。
临了了,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张国全也有能力给老爹好吃好喝的,结果却因为身体的缘故,还是吃不上好东西。
一辈子,就为“苦命”而活,最苦的还是老娘,她连三娃子过上好日子这一天,都没见到,便撒手人寰了。
有了这次的经验,白鸽再给老爹做饭的时候,都是清淡的五谷杂粮,以易消化的面食为主,掺杂点青菜叶子,偶尔才敢让老爹沾点荤腥。
过年了,产业基地和县里的公司彻底放假关门,只待初八的时候再开门营业,已经对下一年做好了规划。
第一步,将五金厂生产出的样品,推销到市场上,第二步,苏锦城的古城项目,要进入施工阶段。
这是下一年最主要的两个目标,做好了这两件事,源火集团将会更上一层楼。
不知不觉间,源火集团开始了慢慢成长,张国全不后悔接下产业基地,下一年是有希望的。
因着过年,寒冷的冬日,终究没法安静下来,到处可见红火热闹的景象,欢声笑语从各家院子里传出。
张国全也觉得这样的日子,太祥和了,有几间生了炉子温暖的房间,有爱人,有孩子,还有老爹。
虽然白鸽的双腿不利索,老爹下半身也无法动弹,但他想,人生哪会那么圆满,人不能贪心,这样的日子足够幸福了。
村里的每个人都感到幸福满足,可偏偏老天爷故意捉弄一样,一股子诡异的流言传闻,随着凛冽的寒风,刮遍村里的每个角落,让这个年无法消停。
因着这股子流言,杨家庄的每个村民如临大敌,好似陷入一场巨大的恐慌当中。
你能看到,今年,家家户户的门口,放的鞭炮要比往年多了好几盘,不是因为大家都挣到钱了,过上好日子了,拿鞭炮放着玩。
放那么多鞭炮,是为了驱赶某种可怕的东西,就像是过年的习俗,是为了驱赶年兽一样,他们认为,这样做,也能驱走别的可怕的东西。
他们不得不这样做,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声声炸响的鞭炮声中,好似这样做,才能连同着心里的恐惧一块驱赶走。
在这个吉祥年里,庄上死了两个老人。
过年前一段时间,一前一后,间隔不超过十天,最诡异的是,死因一样。
这倒还不是让村民最害怕的,老人到了一定年龄死去,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很多老人都撑不过去。
可今年这两个老人的死因,却让村民害怕了,因为两位老人得的病,大部分村民是没有听过的,有极少的一部分村民知道这个病,当即吓得连门都不敢出,生怕外面的空气带着病毒,被传染了。
因为一旦得了这种病,压根不用治,静静的等待死亡便行了,不用去治,有多少钱都治不好,最后钱没了,病也治不好,落个人财两空。
两位老人的死去,不再是正常的生老病死,必然会引起恐慌。
而让每个村民恐惧到极点的病魔,叫“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