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谢军躺着的位置,往南看,是县城的方向,树林子里的雪层上,留下一排或浅或深的脚印。
脚印轻重不一,想来马刀和谢军打架的时候,也没讨着多大的好。
谢军的本事,大金牙和胡四爷是再清楚不过的,看那歪歪扭扭的脚印,马刀一定也受了重伤。
赶到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马刀,马刀具体怎么样?他们不清楚,但是谢军可是受了重伤。
几个人把谢军架到货车上,一刻也没敢耽误的送到镇医院。
张国全望着病房里还没醒来的谢军,问道:“医生怎么说?”
“没有生病危险,有处内脏破裂了,也就军哥能扛,换成一般人,当场就被打死了,医生嘱咐,得静养。”
病床上,谢军的脸色煞白,张国全心里不好受,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我早该想到的,马三炮死了,马刀怎么可能不回来。”
胡四爷在一旁安慰:“张矿长,你也别自责,谁能想到会发生的这么突然,你要说怪,也怪俺老胡,军子要走,俺就不该让他走的,在水泥厂多住几天,咋个也不会出这事了。”
马刀要是敢找到水泥厂,连碰谢军的手指头,都别想碰一下。
恐怕,谢军出来的事,马刀是提前知道的,大早上的从县城赶回来,就是为了在第一时间找到谢军。
大金牙咂了咂嘴:“哎呀,你瞧你俩,人又没死,抱怨个什么劲,自责个什么劲,也就是胖爷我不在,什么马刀牛刀的,一拳头夯死他。”
胡四爷斜了他一眼:“你可别吹了,还是先想想接下来咋办吧,马刀认定了是军子杀的他哥哥,肯定不会放过军子的。”
粗中有细的胡四爷,总算说到了点子上。
谢军就这样惹上了麻烦,想摆脱,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张国全想了一下:“让军哥暂时待在矿场吧。”
谢军是为了他才惹上这种麻烦事,他必须得为谢军的人身安全考虑,待在矿场,最起码有个照应。
医生也说了,谢军现在需要静养。
送回谢军的老家,不现实,人家父母见到了,该有多担心啊。
“不太行。”胡四爷提出自己的意见:“让军子待在矿场,只怕以后连矿场也不得安生,俺看呐,就让军子先在水泥厂待着,俺还蛮喜欢这个兄弟。”
张国全还想再说几句,大金牙拦住说:“行啦行啦,都是自家兄弟,这有什么好争的,哥哥感觉啊,你俩说的地方都不好。”
张国全和胡四爷看向大金牙,等着他的下文。
大金牙挑了下眉:“把军哥送到县城。”
张国全和胡四爷同时摇头,马刀就在县城,还把谢军送到县城,那不等同于羊入虎口。
“欸,你俩摇头什么意思,真当哥哥瞎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哥哥教?”
胡四爷不满的说:“人家医生说了,军子现在需要静养,到了县城,离镇上这么远,是你照顾,还是俺照顾,还是张矿长去照顾?”
胡四爷说的很有道理,谢军这段时间肯定连床也下不了,大家都有事情要忙,只有住在镇上,是最方便照顾谢军的。
大金牙却嘿嘿一乐:“男人照顾男人,能照顾出个屁来,照顾人的事,还得女人才行。”
“你倒是有屁快放。”胡四爷知道大金牙,这是又卖起关子来了。
“那个老弟啊。”大金牙看向了张国全,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老弟,原本打算晚一段时间告诉你的,看来不得不提前说了,先说哦,当初借你的钱,你可不能急着问我要。”
张国全感到纳闷,好好的,怎么扯起以前借钱开小煤窑的事来了。
大金牙在县城开了个洗脚城,本钱自然是从小煤窑赚来的,挣了钱,原本想着还给张国全的。
巧不巧,月月来了矿场,因为这么个洗脚妹,扰的张国全没法正常生活了。
张国全让他想法子带走月月,他能有什么办法,可张国全交待了,他又不好不去办。
到了矿场的食堂,找到月月,先是聊了一会,得知月月之所以来矿场,是想当张国全的女人。
一瞬间,他还真有了办法。
对月月说,张国全喜欢有事业心的女人,比如夏素娟那样的,夏素娟是张国全的小情人。
你月月要是想当张国全的女人,必须得有事业心,人家是矿长,权利在握,在以后的事业上,你要是没法帮助一个男人,指定是被看不上的。
月月被说的沉默不语,大金牙觉着妥了,随即提出自己想在县城,开个洗脚城的想法,不用月月出钱,他来出钱,月月当老板,两人分红。
月月本身干那一行的,长得也俊俏,由她来拉拢客户给洗脚城挣钱,他大金牙什么事都不用问,岂不是躺着把钱赚了。
洗脚城他是了解的,那玩意可太挣钱了,魏振洋就是最好的例子。
大金牙为自己的这一奇思妙想,简直拍案叫好。
“咋样老弟?哥哥的生意头脑不错吧。”大金牙拍着胸脯,等着张国全对他的一顿奉承。
张国全想踹他的心都有,拿着借给他的本钱去开洗脚城不说了,还偏偏瞎扯一通,跟月月说什么他喜欢有事业心的女人,还说夏素娟是他的小情人,也就胖子能干出这样的事了。
大金牙的意思,是把谢军安置在洗脚城,一边有月月这样一个女人能照顾他,一边是马刀绝对想不到,谢军会在县城的另一个洗脚城。
一举双得的事,不得不说,大金牙的这个办法还是有道理的。
谢军是在傍晚醒来的,不顾医生的劝阻,大金牙就要立刻把谢军转移。
大金牙觉着,谢军的身体素质条件不用质疑,这点小伤,对他来说,皮外伤而已。
最重要的,早点转移,也不用跟着提心吊胆了,谁知道马刀会不会突然杀回来。
趁着夜色,是转移的好机会。
仍旧是开着货车到的县城,由大金牙背谢军下来,让张国全去喊月月。
张国全从车上跳下来,这才注意到眼前伫立着一座二层小民楼,门脸上挂着霓虹灯制成的五个大字——海月足疗店。
一看就是大金牙起的名字,结合了大金牙的本名,再取月月的一个“月”字,组成了眼前的名字。
“胖子,你不是说洗脚城?怎么成足疗店了?”
张国全打量了足疗店所处的位置,算不上繁华地带,甚至有点冷清。
门店很小,根本没有洗脚城那样的规模。
大金牙和着胡四爷把谢军拖出来,解释说:“一样,都一样,这不是哥哥暂时没钱,还搞不了那么大的。
不过老弟,你可别小瞧了这门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总有一天,哥哥的足疗店会变成豪华洗浴城,成为县城最大的洗浴场所,一条龙服务。”
大金牙倒挺有志向,他想着有一天,一定能超越魏振洋,成为县城最大的洗脚城。
张国全走到足疗店门口,推开门进去,吧台后面坐着一位女人,不是月月,女人化了浓妆,一时还真不好分辨年龄,从女人眼角有一丝皱纹看,想来也得三十多岁了。
那女人坐在吧台后面,穿的并不多,冻得浑身哆嗦。
女人也看到了张国全,赶忙站起身,主动打招呼:“大哥,洗脚?”
张国全现在最怕这俩字了,赶忙摇头。
女人表现的有些失望,不来洗脚的,她就没有业绩,没有业绩,给的工资就少。
“大哥,洗洗吧,天冷的咧,妹妹我亲自给你洗,洗完了脚,大哥要是还有别的要求,咋个都行。”
足疗店的生意并不是太好,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上门的客人,女人不想放过,极力的争取着。
张国全心里想,这胖子的足疗店可不正规啊。
“你好,我找下月月。”
听女人一口一个大哥,他也不好意思称呼人家大姐了。
“月月?”女人愣了一下。
“对,就是你们的老板。”
没想到月月也成了老板了,世间的事真的是说不清,扯不完。
“啊?你是说月娘吧。”女人问了句。
这下轮到张国全惊讶了:“月娘?啊,应该是,应该是……”
月娘?这称呼还挺有意思。
女人向着过道里最里面的一间房子,喊了一声:“月娘,又有人专门来找你洗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