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怪的举动,把任成杰看傻了眼,他和同来的朋友对视了一眼。
杨老怪走到司机跟前,一边伸手,一边学着城里人的口气,自我介绍道:“你好啊,大老板,我是张矿长的老丈人,喊我老杨就行嘞。”
杨老怪应该有炫耀的成分在里面,这个二女婿也值得他自豪,反而司机不那么觉得。
联想起上一次张矿长,不嫌弃他只是个小司机的身份,愣把他拉到桌子上一块儿吃饭。
司机便明白了,为什么杨老怪会这么热情?
说明,这一家子的家教都特别好,下到张矿长,上到老丈人,无不对他这么一个身份极低的小人物尊重有加。
他感到受宠若惊,握住杨老怪干瘪的手掌,为了以示尊重,他是双手握上去的。
杨老怪招呼起来:“来来来,咱进矿场,我带你去见张矿长。”
说着,杨老怪把司机拉了进去。
任成杰和朋友面面相觑。
任成杰先是无奈的摇摇头后,才示意朋友说:“走,咱也进去吧。”
张国全正在一片空地上,和一个工人交谈着工作。
杨老怪拉着司机,离老远,就朝被煤山挡住了半边身子的张国全喊起来。
“张矿长,你看,我带来一个大老板咧。”
张国全听到了老丈人的声音,距离不远不近,他稍稍眯住眼睛,看清来人,先是和工人交待了几句,便朝着来人迎了上去。
杨老怪看张国全迎面而来,刚想把手里拉扯的“大老板”,交给二女婿,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哪知,张国全是迎面走来的,可走到跟前,没停下就不说了,还径直往后方走去。
“国全娃子……”杨老怪忘了之前说过的话,在矿场要树立规矩,甭管是谁,都要喊张矿长。
他也不例外,情急之下,把自己立的规矩给破了。
二女婿喊了后边一人为“任总”?
“任总,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要不是张矿长帮忙,恐怕我还来不了这么快。”
“任总客气,来,咱去里面说。”
杨老怪看着二女婿和那人寒暄起来。还一口一个“任总”,那面前这位?
“你不是大老板?”
司机有点紧张:“我?我就是个司机,哪有做大老板的命,呐,我们任总和张矿长进去了。”
“司机?专门给人开车那种?”
司机被这句话问懵了,不自觉的点头:“啊,专门给任总开车。”
杨老怪这才发现,到现在还拉着人家的胳膊呢,顿时生气的往下一撇。
“那你在这跟我扯犊子咧。”
随后,杨老怪背着双手回到了门卫室,留下一脸怔然的司机。
矿场办公室内,张国全给两人沏茶。
“任总,你这是见过苏主任了?”
任成杰接过茶杯:“还没呢,我来平山县,谁不见,也得先见见张矿长。”
“任总抬举了。”
“张矿长,苏主任专门点名要见我,先不说这事最后能不能成,单说张矿长帮我牵线搭桥这一块,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我不能忘了张矿长的帮助,这不,先带着朋友来见张矿长。”
张国全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同任成杰一道来的,是个中年男人。
刚开始,他没有在意,以为是任成杰厂里的员工。
“胡四,胡老板,道上都称一声四爷。”
眼前的中年男人,留着光头,脑门锃亮,估摸着是秃顶,索性把仅剩的头发,全给剃掉了。
人倒是很精神,主要是任成杰介绍的不伦不类,张国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胡老板便胡老板,他还好喊些,偏偏最后加上一句“道上的四爷”,江湖气十足。
和任成杰这样做企业的,显然不是一路人。
“四爷,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张矿长,年轻有为。”
“张矿长,俺老胡在这有礼了。”胡四竟抱拳行李。
胡四的口音很重,真不知道任成杰是如何结识到这样的人。
张国全回过神,意识到失礼,想伸手和对方握住,见对方是抱拳,他刚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做了一个很不标准的抱拳姿势。
“四爷,你好,欢迎来到杨家庄煤矿。”
任成杰继续介绍:“张矿长不是让我给你拉投资商嘛,四爷做水泥厂的,包括沙石这一块也做,准备来镇上考察一下。”
一听这话,还不是个小厂子呢,给镇上创造一笔乐观的税收,应该不成问题。
“四爷,以平山县的发展,你这水泥厂定然会红火起来,在镇上开厂,四爷绝对是来对了。”
胡四抱拳:“那俺老胡以后,可少不了有麻烦张矿长的地哩。”
“四爷严重了,任总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再说,咱俩也算是合作关系,水泥厂免不了用煤,咱两家离这么近,再适合不过了。”
“那指定中,连任总身在外省都用恁的煤,俺的水泥厂更没啥说嘞。”
张国全看了一眼外面高高挂着的太阳:“按理说,任总和四爷来了,怎么也得摆个大场,可今天矿上确实抽不开身,咱先在矿场食堂,凑合一顿,改天我再给任总和四爷接风。”
任成杰摆着手:“张矿长,你太客气了,忙是好事,谁不希望矿场越发展越好呢,我们也能跟着沾光不是,对吧,四爷。”
任成杰的话绝不单单是恭维,多个强大的朋友,怎么也比多个敌人好吧,商场不就是如此嘛。
“那中,咱中午就在这吃了,让张矿长破费了哦。”胡四再次抱拳行礼。
张国全喊来孙经理,让他弄一桌丰盛的饭菜,这是特别重要的投资商,不能小气了。
该花钱的地方,不能抠搜了,要不然不好办事,这还是他从大金牙身上学来的。
小禾说,这是坏毛病,跟大金牙能学个什么好。
张国全似中大金牙的毒太深,他是觉着大金牙的一些做法,虽然很江湖气,但是,和外面的人接触,本身就是一个江湖。
孙经理也意识到这次饭局的重要性,他也算是个场面人,平时接触过不少大老板。
有时候一顿饭局,恰恰决定在谈事的过程中,能不能成为取得成功的关键。
张国全的交待,他不敢怠慢,准备去到镇上选取食材。
当然,所谓的好饭局,在乡下来说,无非是些鸡鸭鱼肉的大菜。
在过年都极少能吃到的,自然而然,村民会把这类荤菜,当成重要饭局的主要饭菜。
“孙经理,这咋个?干啥去咧?”
杨老怪看孙经理出门,自认为要负责起看大门责任的杨老怪,总要问上一句。
“杨叔,我到镇上买点肉。”
杨老怪感到疑惑:“这不是早上刚去过,咋个?这么快就吃完了,这些个工人也太能吃,这么下去可不行,你孙经理不能一门心思,挣矿场的钱吧,有点不厚道。”
杨老怪认为孙经理是食堂的负责人,食堂虽然依附于矿场,可本质上还是分开的。
矿场工人吃饭不要紧,吃多少饭也不重要,但是工人吃饭,花的不全是自个儿的钱,矿场平时是有补贴的。
那说白了,工人饭吃多了,矿场拿的补贴也就相对多了。
矿场那又是自家二女婿的。
孙经理不能光为了挣钱,而不管不顾的吸矿场的血。
孙经理以前见过杨老怪,对杨老怪也算了解,自然听出了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不过,他又不好反驳,全然因为这是张矿长的老丈人,而张矿长是夏姐最好的朋友。
没办法,他只能耐心的解释。
“杨叔放心,我们食堂虽然挣工人的钱,但不该挣得钱,我们食堂绝对不会去挣那个黑心钱的。”
杨老怪很满意,同时也很自豪,他相信,在他的辅助下,一定能帮着二女婿把矿场管理好。
但没人知道,在杨老怪心里,来矿场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他不能说,要是说了,国全娃子指定不会让他来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