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平山县穷,多少人都不爱往这破地方钻,也不知道怎么的,自从有了煤矿,很多人挤破头皮的来到平山县。”
苏锦城嘴上这样说,心里是明白的,不管谁来,无非是因为杨家庄煤矿区的原因,很多人来一趟,只是为了把平山县做个跳板,再往高的地方跳。
这次来的县长,很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情况。
官场的事,张国全不想过问太多,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矿场上。
“那这一百万资金?”
“要,当然要,咱平山县穷啊,我正愁没钱呢。”
如侯行长所预料的那样,苏锦城没有一丝犹豫的,便接下了这一百万。
“苏主任,不是资金多少的问题……”张国全停顿了一下,苏锦城不了解这两天的情况,可是,他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大金牙利用手段,想把侯行长拉下水,要是和苏锦城说了,威胁一个公职人员,以苏锦城的性子,指不定挨到一顿痛骂。
虽然没和苏锦城面对面,隔着长长的电话线,苏锦城似乎猜出了张国全的顾虑。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也不想问太多,能拿到资金就是好事,关于接下一百万资金,我是有自己的计划的。”
那个早上,苏锦城和张国全聊了很多,连大金牙震天响的呼噜声,都在那一早上的谈话中,变得如蚊子声一样微弱。
书生气的苏锦城是有理想抱负的,这一点,四年前,第一次见到苏锦城的时候,张国全便感受到了他的真诚。
过了四年,很多事,很多人都在悄然变化着。
苏锦城当初的抱负,来到四年后的今天,准确点说,应该称作野心了,对平山县发展的野心。
新县长的到来,并没有阻止苏锦城对平山县追求发展的脚步。
利用杨家庄煤矿区的影响力,他准备在县城建立煤矿医院,学校,家属楼,形成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彻底将平山县改头换面。
他的决心很大,同样的,需要投入的资金也很大,县里财政目前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开支。
苏锦城这样说的时候,张国全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疲惫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
苏锦城的野心不言而喻,张国全沉浸在他所构建的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中,久久不能自拔。
一百万?原本是毫无概念的一堆数字,在听完苏锦城的话后,那张张金钱,在脑海中飞舞旋转,最终慢慢变成一个个建筑轮廓。
这一百万就算被接下了,黄永康坐在侯行长的办公室里,撑住额头,不发一言。
“黄总,为什么要给矿场一百万?”
侯行长实在无法理解黄永康的做法,明显的,黄永康这样做,是在帮助张国全。
黄永康坐直身子,直面侯行长:“你对张国全这个人,有什么见解?”
“他?一个乡下的普通汉子罢了,能当上矿长,靠的还不是苏锦城,苏锦城哪天倒了,张国全自然成不了什么气候。”
“不,他一个乡下汉子敢和我斗,明明没有实力,还敢硬碰硬,反而我挺欣赏他的,既然他想斗,我也不想欺负人,就让他往上爬爬,这样……才有资格和我斗。”
可能,狩猎的快感就在于这了。
侯行长明白,他压根和黄永康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而能被黄永康视作对手的,更是寥寥无几,把杨家庄煤矿区的张矿长当做对手,不知道是他张国全的幸运,还是大祸临头。
“黄总,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正常进行,他张国全作为矿场的负责人,是必须要代替矿场签这个字的,一百万啊,对他来说是天价了,只要他签了这个字,他这辈子就要和矿场绑在一起了。”
“那矿场要是还不上怎么办?”
“还不上?”黄永康沉思了一下,淡然的说:“还不上,那他这辈子别想过安生了。”
和他黄永康斗的下场,注定没有好结果,坏结果也是最坏的那种,而不是如蚊子般叮咬了一下,不痛不痒。
黄永康的真实目的,侯行长自然清楚,他就是想把张国全和矿场一辈子绑的死死的,一旦矿场资金出现断裂,还不上银行的钱,那张国全作为矿场的负责人,很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侯行长心里是矛盾的,张国全帮了他的孩子上了最好的小学,他是感激的,可一边又是自己的权力生涯,在黄永康面前,他甚至都没有反抗的余力。
最终,他还是把内心的天平,往权力上倾斜了过去。
人人都当矿场是个宝,在黄永康这里,偏偏能让矿场,变成一个烫手山芋。
想扔,都扔不掉的那种。
自己是提醒过张国全的,让他不要和黄永康作对,可他不听,那能怪谁。
苏锦城为了平山县的发展,接下了这一百万,张国全心里还是担心,以目前矿场的效益,哪怕再扩大规模,也不可能短时间内还清这笔巨额。
苏锦城打算孤注一掷,原本准备过几年时间,等矿场有了足够的资金注入县财政,再去建立医院,学校等城建设施,由于方副县长的不和,让他提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一百万让苏锦城突然看到了希望,心中的计划便要提前进行。
新县长的到来,在苏锦城看来,同样是个机会,这给了他足够缓冲的时间。
但同样,他知道,这个缓冲的时间不会太久。
新县长不会一直待在平山县,作为跳板,人家会水往高处走,三年,最多不超过三年,新县长便会离开平山县。
留给苏锦城的时间不多,他必须在三年之内,完成自己的计划。
张国全最终同意了苏锦城的这一计划。
作为矿场的负责人,两天后,张国全来到县里的银行,准备代表矿场签署合同。
来之前,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白鸽,生怕白鸽担心。
来的时候,只带了小禾一个人,现在矿场的资金管理,由小禾兼任。
签署过程很顺利,之后资金会打入县政府的监管账户。
签署之前,侯行长让他好好想想,毕竟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张国全没有犹豫的签下了字。
签署之后,两人握手。
张国全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关于个人那笔五万的款子,能不能延期两年。
对于侯行长来说,这当然是小请求,像张国全签字时那样,他也毫无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大金牙的小煤窑,有着落了。
从银行出来,他见到了开轿车进到银行后院的黄永康。
“张矿长,来银行办事。”
突然见到黄永康,张国全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面对,出于礼貌,他还是说:“这次要多谢黄总割爱了。”
对于资金,张国全很清楚,是黄永康松了口,要不然很难拿到这笔资金。
至于为什么要给一百万,张国全暂时还不得而知。
“张矿长哪里的话,不过,这一次我可没有输啊,算是咱俩打了个平手,以后还要多多合作才是。”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焦煤厂和矿场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合作共赢嘛。”
张国全说着场面话,暂且把这人视为朋友吧,免不了以后要合作。
小禾在一旁看的惊讶,她心里诧异,张国全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些无用的场面话了。
“发什么呆?走啊。”
“啊?哦。”
“你跟我来县城,辛苦你了,我身为矿长,请你吃顿好的。”
“啊?这?张矿长太客气了。”
小禾一时无法适应张国全的这种“场面话”。
吃完饭,路过金店的时候,张国全想起前两天买了一根金项链,还在自己裤子口袋里呢,这两天忙的,忘了把金项链给白鸽了。
“张矿长,你看那边的巷子里,好像有人在欺负人家小姑娘。”
张国全顺势望过去,他盯了一下:“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