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姐夫以后把班车开回杨家庄,不要再骑车子来镇上了。
王永贵嫌来回费油,张国全说,这能费多少油,开回杨家庄,咱村里的人坐车也方便,路过的几个村子,也能顺便都在村口坐车了。
王永贵这才应下,从此,杨家庄的村路上,每天都会有一辆班车进出。
回到杨家庄的时候,天都黑了,他看到亮子正在小卖部门口玩。
“亮子哥,下工了?”张国全一边把自行车扎起来,一边问道。
“给你汇报个事呢?”
张国全走到小卖部门口问:“咋了,井下出什么事了?”
亮子苦笑的说:“你还真是猜对了。”
“真是井下出事了,出了什么事?”张国全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你别紧张,处理好了,现在没事了,下午的时候,解放放炮的时候,不小心把一块顶板震下来了,不过,你别担心,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张国全松了口气:“这个解放,每次就数他不听指挥,告诉他多少遍,一定要检查一下,再往前冲。”
他才离开一天,就出现了小事故。
亮子叹了口气:“也不能怪解放,主要炮采这种方法本身就危险,说到底,还是咱设备不好,要是能多增加几台割煤机,何至于天天用炮采。”
一提到设备,张国全也是感到无奈:“别说割煤机这样的大型设备了,就是我提的那些小设备,魏矿长到现在还没落实呢。”
“矿场又不是咱说得算,咱就是干活出力的,想那么多没用。”亮子宽慰着说道。
“算了,不提这糟心事了,只要咱自己多注意,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出了解放这件事,张国全对井下安全是时刻盯得紧紧的。
离八十吨煤的产量任务,还剩下半个月的时间,张国全有信心完成。
半个月的时间一到,一号采区的最后一车煤出了杨家庄,不多不少,算上这最后一车,整整八十吨。
虽然加了几次班,好在工人都理解,实在是没有办法,要不然这八十吨煤真出不来了。
本以为能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完成了八十吨煤,魏矿长一声令下,两个采区继续马不停蹄的投入生产,还有一个大单子。
工人们都在议论,这个大单子足有五百吨煤,魏矿长这是要发了呀。
在工人们看来,五百吨煤以现在的市场价,差不多能卖七万块钱,几个月就能产出来,那也意味着不到半年,人家魏矿长就能挣到手七万块钱,可真是了不得。
工人们别提有多羡慕了,哪像他们,累死累活,一个月到手只有五十块钱的工钱。
连张国全都感叹,煤炭行业竟然这么挣钱。
像他们这种乡下汉子,一辈子也存不了这么多钱,人家只是几个月就能挣到这么多,张国全的心里,莫名的激荡了一下,就像村里的那条小河一样,石头落进去,起了涟漪。
这是一笔大单子,魏光明说了,为了鼓励大家的积极性,矿上给大家置办了一套工装。
工人们拿到自己的工装都很高兴,终于不再用穿自己的衣服了。
工装是蓝色的,粗布制成,很结实,穿在身上,精气神也不一样。
每个工人都是开心的,只有张国全开心不起来,只有工装,他提出得那些需要增加的设备,一个都没到位。
魏光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等这个大单子完成,矿上有了钱,一准给工人置办全套的设备,目前还是要体谅一下矿上的难处。
张国全只能认同了魏光明的话,马不停蹄的继续投入到生产中。
这次单子对魏光明来说很重要,他还要借着这次机会,一举打开市场,让杨家庄的煤出到全国各地。
魏光明的口号不算没来由的,杨家庄的煤是好煤,杂质少,那好煤谁都喜欢用。
那一天,魏光明把两个采区的班长专门叫到办公室。
“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得力助手,这五百吨煤的单子就交给你们二位了,我只关心产量,其余的由你们自己解决。”
方万一是第一个附和的,保证完成任务,只有张国全提出了不同意见,他对魏光明说:“魏矿长,我觉得有必要招收一些新的工人。”
“嗯,我就是这个想法。”魏光明伸出一只手:“咱俩算是想一块去了,为了鼓励村民下井,我特地制定了奖金制度,你们两个采区谁产出的煤多,那这奖金就归谁。”
魏光明觉得他这个奖金制度很不错,能有效的让工人产生积极性。
“正好,你们也可以利用奖金这件事,到村子里进行一个宣传,谁招的人,就归哪个采区,越多越好,工钱不是问题。”
张国全当然相信工钱不是问题,工人越多的情况下,产煤时间就能大大缩短,不止这五百吨煤的产量,平时各种几十吨的小单子也是不断,也就意味着,工人越多,魏光明挣钱的效率会随之越高。
有了奖金制度,工人们别提多高兴了,全都攒着一股劲,势必要把二号采区比下去,设备不如二号采区,那就在人数上战胜二号采区。
不用张国全说,大家都很积极地把身边的村民拉下井来干活,在这种状态下,一号采区的工人,迅速扩张到五十号人。
这么多人,张国全仔细制定了计划,不能让他们全部涌到一个巷道里,必须得多开出几条生产线。
五百多米深的井下是一片忙碌的场景,在地面却是那样的安静。
当小村子落下第一场春雨的时候,张国全起了一个大早,平时没有时间去看看村子的景象,都是早上吃过饭就要下井,下工的时候,也到了晚上。
躺床上的时候,他就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春雨声,打在房檐上,滴滴答答的落下来。
他特地起了个大早,就是想看看,春雨中朦胧的河沟是什么样子,两边的杨树是不是发出了嫩芽,光是想想,都够惬意了。
拉开堂屋的门,才发现地面已经积了一滩水,估摸着后半夜就开始下了。
他想出去看看,脚却迈不动了,因为他看到了校园里的那面红旗,在朦胧的春雨下耷拉在旗杆上,没有迎风飘扬,好似失去了生机,继而他想到了四弟,也是在那样的大雨下,四弟失去了生命。
眼么前的春雨倒是没那么大,但他知道,要不多久,雨季快要来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竟然莫名的恐惧起来。
吃完了早饭,他跑到矿场,没有直接下井,先是去找了魏光明。
“国全,要下井了,你干啥去?”
“我去找魏矿长。”
到了办公室,张国全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就问:“魏矿长,我原先跟你说的设备,什么时候能到位?”
魏光明抬头看了一样,又低下头看着报纸说:“哦,你说的喷淋设备?不是和你说了,等这个大单子完成之后。”
“喷淋设备可以晚一些时间,抽水的泵机得先尽快安排上,马上就要到雨季了,不能再等了。”
“我知道了,国全,你来看,咱杨家庄煤矿区又上报纸了,全县人民都在感谢咱杨家庄的煤矿区呢,嗐呀,要不是咱杨家庄的煤矿区,那整个县城的村子肯定通不上电。”
“砰。”
张国全一掌拍在桌子上,剧烈的响声,把魏光明吓得一个激灵。
“张国全?”
“魏矿长,我这是再和你说正事,一旦雨季到来,那井下很容易发生透水。”
“张国全,你敢对我拍桌子。”魏光明站起来,指着张国全的鼻子大声吼道。
“魏矿长,请你理解我,我必须得为井下几十号工人的安全负责,我身为班长,对于任何可能出现的事故,都要提前做好防范。”
魏光明突然笑了,他是被张国全的自大给气笑的,那副口气,倒显得他张国全是矿长了。
“哼,我才是矿长,可不是你张国全,矿上的事,什么时候还轮不到你做主,我要的是产量,不是什么安全,完不成产量,我拿你是问。”
魏光明突然后悔把张国全弄来矿上了,应该坚持最初的看法,只要张国全来了,矿上就没有好事,这才来多久,天天就是安全,安全,咋就不提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