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次老刘去杨家庄,到现在差不多半个月的光景了吧。
半个月的时间,老刘一直在消耗仓库的库存,没有补上一点货,可见他是在苦苦支撑着。
“老刘,要是能找到经销商,你早都找到了,怕不是别的经销商也不愿给你供货吧。”
老刘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这段时间他的确不好过,为了张国全这个朋友也好,为了生意的口碑也好,他想,他绝不能被人家一个外人,一竿子给打趴下了。
这不是他的性子,要说经销商因为别的原因不愿意和他供了,他倒还能接受,结果因为被人家威胁,他就像是吃了一个苍蝇一样,心里面很不得劲。
眼看着仓库的库存减少,甚至出现了断货的情况,很严重,头一遭,他心急的不行。
即使这样,他也没打算去找张国全,和他商量一下“货不能给你供了,我实在坚持不住了,我有难处,不是我老刘怕了”这样的想法。
他说不出口,他喜欢张国全的性子,自己也是这样的性子,要是真的那样拒绝了张国全,甭说别人了,就是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他一边苦苦支撑着,一边在打听其他的经销商。
“老刘,你也上有老下有小,这仓库就是你吃饭的命根子,要是转不开,家里人可要跟着你挨饿了。”
“国全,我……”老刘叹了口气,关于家人啥个时候都是男人的软肋。
“老刘,没必要,这件事暂时也就是咱的猜想,猜着是魏大海做出来的,当然几率很大,我倒想看看他费尽心思是为了什么?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不单单是魏大海的所为,要知道他后面可是魏光明,势力很大,咱没必要拿一家人的活计和他对抗,他没什么损失,损失的是我们啊。”
老刘对他不错,张国全实在不想因为这件事,就让老刘跟着陷入困境。
“国全,那你是啥意思?让我不给你供货了呗。”
“只能这样,我想,要真是他做的,他还会来找我的,只要他来,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老刘重重的叹口气:“那行吧,只能对不起你了,不过,你要想拿货,可以先从我下面的其他营业点拿,我跟他们通个气,按进价给你。”
老刘做出这种决定的时候,并不好受。
一大家子人等着吃饭呢,他只能认怂。
张国全拒绝了:“不用,他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小卖部关门,那不管最后我从哪拿货,他都会算到你头上。”
没给老刘继续劝解的机会,张国全把手中的那盒铅笔放回到桌子上,接着头也不回的骑上大梁自行车,回了杨家庄。
他自己的事,他自己担着,老刘已经够仗义了,哪里能再拉老刘下水。
回到杨家庄和白鸽说了这件事,听到暂时要把小卖部关掉,白鸽一阵失神。
她刚要把小卖部当成自己的小事业来做,刚能让国全松一口气,紧接着就出了这档子事,她心里难受的不行。
“白鸽,别太伤心,我向你保证,这只是暂时的几天,只要魏大海来找我,我就有信心让他答应我的一个要求。”
白鸽问:“什么要求?”
张国全笑笑:“很大的一个要求,以后发财也说不定。”
他没有直接跟白鸽说是什么样的一个事情会发财,暂时还只是一个计划,一个可以说很难成功的计划,但他觉着,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这个计划,还是因为刚才回杨家庄的路上,突然冒出来的。
这一次,他也要算计一下魏大海。
“发财?”白鸽有点不相信:“瞎说,咱家哪有那命,指着家里那点地,跟这个小卖部,咱家的日子就不错了,唉,就是这么一个小卖部,现在还要关门。”
张国全蹲下来,抓着白鸽的手,很认真的说:“白鸽,我想让你过更好的日子,我也看了,没有钱,真的是到处都能被人踩上两脚,老刘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可以过苦日子,但为了你,为了昭阳,我愿意去赌这一次。”
白鸽抿住嘴唇,忽而轻呼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咱这个家,既然你有想法了,那我自然要无条件的支持你。”
因为小卖部要暂时关门几天,白鸽的心思本来是阴郁的,却又因着国全的一番话,变得有信心起来。
这就是她的爱人,时时刻刻都能让她看到希望。
那几天张国全一直在等,如果魏大海来找他,他就可以继而向魏大海提出自己的要求。
有要求,就不能上赶着,不能主动,要不然会让魏大海产生顾忌。
他只能等,以把小卖部关门几天为代价,去等上门的魏大海。
等啊等,很奇怪,以前魏大海总来,自从出了老刘那档子事,魏大海就没来过,现在小卖部关门了,随了魏大海的愿了,结果魏大海不来了。
难道,不是魏大海做的?
那一切又都说不通了。
又等了几天,等来了食堂的孙经理。
他是来诉苦的,向张国全倒了满肚子苦水。
县里的工人基本上被魏光明挤走完了,食堂的效益也跟着变差了。
原先食堂吃饭最多的都是县里的工人,干活的村民是不咋吃的,每天回家,早饭,晚饭,在家里就解决了,离家近,午饭有的也是回家解决。
食堂的效益主要来自县里的工人,加上外村的村民。
县里工人一走,食堂每天的效益直接腰斩,用孙经理的话说,算上食堂大厨和帮工的工钱,夏姐就和白干差不多。
听着孙经理的诉苦,张国全心里无奈到极点。
魏光明又一次算计了夏素娟,明知道食堂的效益将来不会好了,但是食堂又不能没有,还有别村的村民需要吃饭,但是赚钱肯定是不会赚大钱的。
他就让夏素娟去承包食堂,省了一大笔建食堂的费用。
魏光明把一切都提前算得好好的,这就是商人的精明吗?
张国全是真长了见识。
“孙经理,将来食堂会一直这个样子吗?”
孙经理想了一下,才说:“也不一定,魏矿长不是要大力招收外来的村民嘛,今年矿场是刚开工阶段,随着矿场越干越大,招收的工人会越来越多,慢慢的,食堂也会随着变好。”
张国全同意的点点头,也算是不赔本的买卖,只不过周期长了些。
“国全,我看你这小卖部怎么关门了?跟食堂一样?生意不好吗?”
“那倒不是,我这就在家门口,生意好不好,都能一直开门,不是一句话能说清的,反正目的,是我再等魏大海上门。”
“等他上门?你和魏大海的事,我听夏姐谈起过一点,平时,我也对他注意过,这段时间,他的脾气很不好,经常动手打骂工人,这也是县里工人自动离开矿场的原因,谁也受不了他那个样子,也就村里的人,苦惯了。”
“是啊,他们选择忍受,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在村民以为,他们活下去的力量,不是来自于进攻,也不是来自于呐喊,相反是忍受,忍受着才能活下去。”
孙经理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他没想到一个乡下汉子,能说出这样的话。
“国全,夏姐说,你跟别人不一样,看来夏姐说的很对啊,不过,你别等魏大海上门了,我倒觉着他在等你主动上门呢,这几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无意中听他念叨过,说是你会主动找他的。”
听到孙经理的话,张国全一拍大腿,这就对了,魏大海再等他,说明老刘被经销商威胁,一定就是他魏大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张国全主动找他。
在魏大海看来,张国全完全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那种,既然主动不行,就逼迫张国全过来矿场。
没了小卖部这个挣钱的活计,为了生活,张国全一定会来矿上挣钱的。
那现在,张国全便明白了,谁先主动,谁就会落入下风。
他很确信,魏大海让他去矿上一定是有目的的,不管什么目的,他完全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让魏大海给他办一件大事。
那就等,看谁能耗过谁,反正他张国全不会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