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全表现出仍旧没有兴趣的样子,他压根不想和魏大海去赌什么,这样的人,不值得相信。
可他越是这样,魏大海反倒来了兴趣。
“我的赌注很简单,但我想你是不会拒绝的,要是我输了,我会把村民一个月的工钱给结了,一分不少,怎么样?我已经够诚意了吧,但是有个前提,我得在这守着,前提是不能让村民知道这件事。”
魏大海很是自信,没等张国全说话,又立马说道:“但要是你输了,你得从这爬到矿场,叫我一声爷,而且夏素娟孩子的事,你不准再管。”
这才是魏大海今天来得真实目的吧,一方面是想羞辱他,一方面让他不要再去管夏素娟孩子生病的事,那到头来,夏素娟为了孩子,一定会来找魏大海的。
专门来羞辱他,张国全也可以理解,他要是不管夏素娟的事,魏大海最终一定能让夏素娟乖乖就范。
魏大海对他的多管闲事,怀恨在心,才弄出了这么一出。
倒是魏大海给出的赌注,让人很心动,如果魏大海愿意给村民结一个月的工钱,这对于村民来说的确是最好的结果。
可魏大海不傻,知道不能让村民得知打赌的事,要不然村民肯定来借给他张国全钱了,一方面是借出去了,赢了这次打赌,另一方面还能结了一个月的工钱,两全其美的事,不用说,村民都会来借给他钱的。
但要是村民不知道的前提下,愿不愿意借,就很难说了,而且大概率是不会借的,要不然魏大海也不能这么自信的和他打赌。
村民只发了半个月不到的工钱,马上就要过年,家里等着花钱的地方多,在这种情况下,张国全可谓说一点赢的机会都没有。
恰恰相反,输了的话,他要爬着去到矿场,还要叫魏大海一声爷,真是把他的自尊直接踩在脚下,还有不能去管夏素娟的事,就算村民不借给他钱,他还有八百块钱,怎么着也能缓解一下夏素娟的经济紧张状况。
那到了最后,这个赌约对他张国全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村民在牌场打牌的时候,他为了凑个人手,也参与过几次,原先是不爱打牌的,可随着几次之后,他慢慢知道了打牌的章法。
比如炸金花,手中牌不好的情况下,你也可以去唬对方,倒也能赢,一切都看自己的气势,表情,都要表现的从容淡定,要是故作夸张想吓唬对方,那很容易就被对方看出你是在诈对方。
这样的情况,往往赢的几率是很小的,唯有手中牌是真好的时候,有充足的底气,不管你表现的样子,是从容淡定也好,故作夸张也好,你都有底气赢下这把,因为你知道你的牌好。
现在的情况就和炸金花差不多,他手里压根就没有好牌去赌,村民只发了那么一点钱,怎么可能会再借给他呢。
连唬都没法唬,因为魏大海是要跟到最后的,到了最后还是要揭牌。
魏大海转了个身,背靠在柜台上,看向外面,不急不躁的,对于他来说,打这个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即使输了,也只是把一个月的工钱给村民结了,反正本来就是该结的,他没有任何损失。
况且,他是不会输的。
只要张国全敢赌,他就一定会赢,叫他一声爷,让张国全的颜面扫地,然后嘛,夏素娟会来找他借钱,不,是求。
这一次,他有充足的耐心,猫抓老鼠的游戏,总归是他要赢到最后,利用这次借钱的事,一旦牵扯到金钱,夏素娟怎么还能再从他手里逃走。
外面阳光明媚,魏大海高大的身躯正对着门口,斜照进来的阳光没能直接射到屋子里,柜台上,魏大海的影子正把一个本子遮住。
“我劝你啊赶紧决定,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要是不愿意赌呢,我也没啥损失,原本我还挺看得起你,把你当个汉子,但你要不敢赌,那别说我瞧不起你,你就是个胆小鬼。”
魏大海面朝外面,倚着柜台,胳膊肘撑在上面,自言自语的说着,他想用难听的话故意去激张国全,他太想和张国全赌一次了,太想赢张国全一次了。
张国全看了一眼他遮挡住的影子,把本子拿了过来,上面记着的是那三十六个村民的人名,都是提前说好要借给他张国全钱的。
一整张纸密密麻麻的,当时记人名的时候,人太多,一时写得潦草,整张纸的字迹都是歪歪扭扭的。
这些歪歪扭扭的人名,突然让他想起一个人,是杨建民。
记得当初为了让杨建民有活下去的念想,他挨家挨户的去给杨建民签万民请愿书,也是这样,每张纸都是歪歪扭扭的人名。
费了很大劲,好在最后他签完了村里的每一户人家。
杨建民知道,村里的人没有埋怨他,还都念着他,有了活下去的念头。
杨建民被判了十年,这样算来,差不多还有七年的光景就该回到杨家庄了。
望着上面歪歪扭扭的人名,张国全突然笑了,他在笑什么,是觉着离见到杨建民的时间又近了?还是想到了其他的呢?
反正最后,张国全对着魏大海的背影说:“我和你赌。”
魏大海抖着的腿一下子停住,他缓缓扭过头,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张国全。
“我也打过几次牌,既然要赌就赌大一点,原来说的条件不变,但要加上一条,村民多加的一个小时工必须减掉,而且不能只上夜班,白班夜班需轮流交替。”
魏大海听得一怔,阴狠狠的看向张国全:“你手够长啊,矿上的事你也要管?”
张国全耸了耸肩说:“那你看,还要不要赌?”
刚才魏大海一直在激他,现在他想反激魏大海一次。
魏大海死死的盯着,咬牙切齿的问:“那要是你输了呢。”
张国全打量了一眼小卖部,悠悠的说:“我小卖部给你了。”
“哈哈。”魏大海突然笑了起来:“你这么一个破小卖部也敢作为赌注,我还真看不上眼。”
“可是,小卖部是我的全部了,你知道的,没了小卖部,我以后的生活可想而知。”
张国全故意卖惨,魏大海当然看不上这间小卖部,可只要能看着张国全不好过,魏大海一定会很乐意看到这种状况的。
果然,魏大海同意了。
“好,你有种,一点胜算都没有的情况下,你还敢和我赌,我佩服你,不过,你就等着叫我爷吧,到时,我会把所有的工人都喊出来,好好看看你爬在地上的一幕。”
魏大海没有走,就那样靠在柜台上,紧紧的盯着外面,他可不敢离开,生怕张国全出去和村民通风报信。
他倒是不怕张国全去和村民说打赌的事,张国全提前告知,属于作弊,大不了不作数,只是,他太想赢下这次赌约了。
何况还把赌注给加大了,不止让张国全没了尊严,还能让他的生活再也好过不起来,对这次的赌约,他不能有半点马虎。
所以,张国全也不得离开小卖部一步,魏大海还专门限定下时间,只能今天一天的时间,他可没工夫在这耗上几天。
张国全想了想,也答应了,说是一天,其实只剩下一下午的时间。
本来村民今天下工就晚,剩下半天的时间,他们是要回去睡觉的,晚上七点还要继续下井干活。
上午发了工钱,除了亮子来过一回,再没有村民来小卖部,连买东西的都没有。
时间不允许,只发了不到一半工钱,在钱上没有多余的情况下,钱上也不允许,一点有利的条件都没有,可以说,炸金花的情况下,他拿到了最小的牌面。
魏大海不发一言,始终紧紧的盯着外头,有上门来买东西的村民,都被他勒令回去了。
对于任何能把赌约透漏出去的情况,他都不允许发生。
张国全不能把消息告知村民,那唯一的,只剩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