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光明会向王婶妥协,出一笔天价补偿来建学校吗?张国全觉得不会,这不符合魏光明的做事风格,更不符合商人的利益。
那王婶会松口吗?张国全想也不会,不管魏光明把建学校选在哪地方,村民都不会少要了。
而且很多村民都在地里盖了大棚,矿场不占用,建学校总会占用吧,那也就相当于没白盖大棚了,加上下面的庄稼地,加上盖大棚,只会比王婶要的多,不会比王婶要的少。
这样算来,魏光明把学校的地方选在王婶这里,反而省钱了呢。
事情真的会僵持在这里吗?王婶看魏光明不急不躁,她也学着魏光明的样子,故作不急不躁起来。
王婶清楚的知道,不能上赶着去说,要不然会被魏光明觉得她没底气了,会少给她钱的,少给是不行的,谁来了也不行。
王婶抱着孩子,也不再去管魏光明了。
反正,挖煤的又不是她,她是不急的。
魏光明却主动走上前,张国全看在眼里,他该不会想退让了吧?
可是从魏光明平静的脸色中,是看不出他有任何想退让的迹象。
张国全紧紧的盯着魏光明的一举一动,当魏光明走到王婶跟前,并没有和王婶说话,而是喃喃自语的看着孩子说:“这孩子长的虎头虎脑的。”
王婶白了他一眼,往后撤了撤身子,显然不想让孩子和魏光明这个坑人的骗子有什么接触。
“那是自然,我家小昭阳长得好看着呢,将来说媳妇是不用发愁的。”
魏光明并不在意王婶的举动,笑了笑说:“好看是好看,就是这孩子不大像国全啊。”
说完,魏光明对小家伙笑了笑,也对王婶笑了笑,随即背着双手,离开了小卖部,踏上新铺成的碎石子路,悠悠哉哉的去了北地的村委会。
完事了?要在地里建学校的事还没说定呢?他怎么不继续说了?
或者再往下讲讲价,她王婶也不是不能降的。
只有买方降价,哪有卖方自己降价的,王婶还等着魏光明跟她往下拉价格呢,凭她的嘴,就算不是四万五,四万她也觉着能要过来的。
结果,魏光明一句话不说就走了,走的那么干脆。
王婶不甘心的在后面喊道:“喂,你咋个走了,你要是觉得高,咱可以再讲讲。”
魏光明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我准备不拿一分钱。”
“国全,他啥个意思,脑子是不是有啥病,有病就去找老拐头看看,想不拿一分钱就占了我的地,他可真是想得美,哼,欺负我老婆子,我原先还准备给他少一点呢,现在看他不是个啥好人,就五万,一个子也别少了,跟我老婆子斗,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魏光明的一句话,让王婶彻底失控,对魏光明这个人她是没有一点好感了。
“是,是,必须要五万。”张国全望着魏光明远去的背影,怔怔的发着呆,他和王婶说的时候,是无意识的说。
脑子里想着魏光明之前说的一句话,魏光明刚才说,这孩子不大像国全啊。
对于魏光明,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张国全都不敢小觑了,他知道魏光明不管做什么事,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亦或者是一句话,都是有目的的。
那魏光明走的时候,为什么要说上这一句没来由的话呢?
村里人都知道小昭阳不是他张国全的孩子,魏光明也是知道的吧,明明知道,又何必单单去说出来呢?
过了好半晌,张国全终于想通了,想通了后,他只觉得身子止不住的颤抖,魏光明比他想象的还要精明,他还是小看了魏光明。
“国全,你怎么了?抖什么?”白鸽看到张国全的脸色很不好,关心的问道。
王婶也注意到张国全的不正常:“就是啊国全,这天这么热,你还冷不成,是不是起烧了?”
张国全只是摇头,却不说一句话。
走到槐树下的躺椅上,坐了下去,目光呆滞的望着前面。
他没办法说,说出来的话,王婶就拿不到这笔补偿款了。
说出来的话,就像魏光明说的那样,他不准备拿一分钱就能得到王婶的庄稼地。
张国全一句话不说,只是坐在那里发呆,白鸽和王婶看在眼里,互相又摇摇头,俩人搞不懂张国全在想什么。
快到傍晚的时候,夕阳柔和的洒下来,正好有一缕光洒在小昭阳的脸上,王婶看着小家伙,喃喃的说:“姓魏的真不是啥好东西,哪能当着孩子的面说不像国全呢,是国全在养小家伙,像不像的那也是最亲的人。”
白鸽说:“王婶,你别介意,孩子还小,他也听不出什么的。”
“听不出是听不出,孩子大了总能听出来了吧,不行,我得跟村里的人交代一声,不能跟小家伙说这些事,再让小家伙将来生出不好的想法。”
白鸽说:“没事的,反正他将来也是要知道的。”
“将来是将来的,谁也没想瞒着他,可他现在还小,老是说你们俩不是他的父母,他该咋想啊,小孩子心思多着呢,就算说也得等到他长大了说才行。”
白鸽知道王婶说的是对的,大人知道没有啥,要是等到上学的时候,别的孩子都说小家伙没爹没娘,小昭阳怎么受得了。
再是把小家伙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但总归不是亲生的,小昭阳能不能承受住还是一回事呢。
让王婶去和村里的人说说也好,别老拿这事说个没完。
王婶把小家伙递给白鸽:“我先回去做饭,吃完了饭,晚上我就去说。”
“不着急,早一天晚一天又不急在这一两年,不用趁着大晚上去说,有空的时候再去说。”白鸽嘱咐道。
王婶是个急性子,想出来的事恨不得马上去做:“不碍事的,反正我也准备把姓魏的要占地盖学校的事和大家伙都说一说,统一下口子,大家都坚持问他要五万,那他不给也得给,除非他不想在杨家庄挖煤了。”
“也好。”白鸽点点头。
王婶最后看了一眼发呆的张国全:“国全,天都快黑了,你咋个还那坐着,要是冷,你回屋歇一会去。”
王婶抬头看了看天上,柔和的夕阳洒下来,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远处的人家屋顶上已经开始升起了青烟,她也得回去做饭了。
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她回过头看看白鸽怀里的小昭阳,夕阳下,小家伙可真好看,那是国正的孩子,为了救她,死掉了,她一直都愧疚的难受,心里堵得很呐,还好,小家伙的到来,让她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转过身,她准备回家,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她再一次回过头,看着小昭阳。
张国全看在眼里,王婶发白的头发在夕阳下染成金黄。
王婶开口说:“国全。”
“诶,我在。”张国全赶紧站起来。
“刚才姓魏的说那话啥意思?”
张国全赶紧回答:“没,没啥意思,没……”
“不对,你别以为我老婆子老了,他说小家伙不像你,是他说的吧。”
“是王婶,你别乱想,反正不给补偿款,不能占你的地的,那是你的地,谁来了也不好使。”张国全觉得王婶已经猜出点什么,而那正是他不会告诉王婶的事。
王婶又看向小昭阳,突然说道:“我懂了,我老婆子懂了,姓魏的比我老婆子厉害,他可真是厉害。”
看来她已经猜出魏光明的用意了,张国全担心她没法接受:“王婶,你别在意,他怎么做,咱都必须要补偿款,你知道的王婶,他不管在哪建学校,都少不了给人家补偿的。”
王婶不再说话,转过身,年迈的身子走的并不利索,可没过一会,她只是停下来定了定神,年迈的身子竟然走的快了起来,腰杆也跟着挺的笔直。
那样子,根本不是一个老妪能走出来的。
白鸽问:“王婶,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