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雪的早晨,刚开始张国全只是铲了一条过人的小道,忽然想起雪化的时候,院子里会泥泞不堪,白鸽推轮椅会很不方便。
索性就趁着空闲,把院里所有的雪都扔到院外去,这样雪化了,院子里也会干净些。
白鸽烧好了早饭,正坐在锅灶前掰着手指算着什么。
等张国全过来的时候,白鸽伸着修长的手指说:“还有二十九天就要过年了。”
张国全乐了:“看来你很期待过年嘛。”
“当然,小孩子都期待过年啊。”
“啊,是是,你也是小孩子呢。”张国全舀起一碗粥递给白鸽。
白鸽接过,轻轻的抿了一口,双手捧住发烫的碗,她又想起昨晚张国全滚烫的胸膛,立马变得有点期待晚上了,要是能一直黑夜就好了。
张国全也捧了一个碗,只是没有喝,好奇的打量着白鸽脸上,她竟然无端端的红了脸。
白鸽注意到他的目光,抬眉看了下后赶紧低头喝碗里的粥。
张国全笑了笑,她还真是个小孩子啊,等三两下喝完粥,他对白鸽说:“你刷碗吧,记得把水烧热,别冰凉着水洗碗。”
白鸽点点头,问了一句:“这么冷的天,你去哪儿?”
张国全拿起靠在墙角的扫把,挥舞了两下说:“我去河滩那里,不知道昨晚会下雪,机器也没有盖,现在估计上面该厚厚的一层了,我去把机器上面的雪扫掉,省的雪化的时候,一些地方再进了水。”
这可是国正辛辛苦苦改装过来的,不能还没用就出现什么意外,他必须得小心呵护,也不知道杨雷去做村民们的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等他拿着扫把出了院子,村子里还是寂静无声的,下了雪的天气全都猫在家里了。
等他踏着厚厚的积雪来到河滩,望向那片机器的时候,机身已经被厚厚的雪全部覆盖住,只能看出一堆高高隆起的轮廓。
昨晚他睡的太沉了,怀里拥着白鸽,床下垫着厚厚的一层豆秸秆,很温暖,这种幸福带着踏实感,让他沉沉的睡去,什么时候下的雪都不知道。
来到机器跟前,对着几个有线路配件的地方专门进行清理,国正说过,大铁壳子不用刻意爱护,越是这种带着线路,小巧开关的地方才越是要注意,往往坏都坏在这种小配件上。
他记住了国正的话,用扫把用心的清理着上面的积雪,有缝隙的地方,他会用嘴吹掉。
忙了一阵,基本上都清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大铁壳子的位置不用清理,最后,他来到机器后面转一圈,再仔细检查一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确定都清理好了,他准备走了,下来的时候还挺轻松,上去的时候就有点费劲了,往上是一个斜斜的矮坡,脚下老是打滑。
最后一次他加快速度,准备冲上去,就在快到顶端的时候,脚下还是一个没站稳,滑了下来。
也是在这一次滑下来的时候,余光中忽然暼到一抹红,当时瑶瑶穿着火红色风衣的样子,还在他脑海中闪了一下。
他扭过头,好奇的打量着刚才余光中的那抹红,和瑶瑶的风衣不同,那抹红不是一片,而是长长的一道,像是被人拖拉过的痕迹。
那道长长的红色痕迹,一直延伸到一处麦秸垛下,张国全记得这个高高的麦秸垛,那晚大金牙和马寡妇就在垛顶上激烈的谈情说爱呢。
张国全站在河岸下,麦秸垛在河岸上,他现在又因为土坡上都是积雪,脚下打滑上不到河岸上,只能顺着河岸走到麦垛对应的位置,他踮着脚,伸着脑袋,仔细瞅着麦垛下是什么东西留下的那串红色痕迹。
还是看不到,终于,他跳了一下,他看清了。
只是他不相信,又跳了一下。
忽然,他慌乱了,带着惊恐,不可置信。
他疯了一样往河岸上跑,很快他滑了下来,爬了十几次,滑下来十几次,手脚并用,手指插进雪里,狠狠的抠住地面,快速的往上爬去。
爬到河岸上,手指甲缝里全是污泥,他朝着那个麦秸垛拼命跑去。
等他来到麦秸垛下,已经被掏空的洞口里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杨,杨支书。”张国全伸出手想去触摸杨雷,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
杨雷没有任何反应,就那样静静的躺在里面,好似死去了一样。
张国全吓坏了,杨雷的脑袋上烂了一个洞,现在那个血窟窿还在往外出血,赶紧把衣服脱掉绑在杨雷脑袋上,防止继续流血过多,接着把杨雷背在身上,向着院子里跑去。
到了院子,把杨雷放在驾车子上,白鸽当时正望着院里一块带血的石头出神,不知道是谁扔进来的,当她看到张国全背着满身是血的杨雷时,惊恐的大叫了一声。
张国全来不及向白鸽解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到现在他都是懵的。
抄起驾车子的把手就向着老拐头家跑去,一路上都是厚厚的积雪,可他的速度却没慢下来一点,拼死了劲他也要和时间赛跑。
来到老拐头家的时候,真是太幸运了,幸好老拐头因为雪大离开村子。
“老拐头,快,快,快救救杨支书。”
老拐头看向躺在车框里浑身是血的男人,面色一惊,赶忙去屋里拿止血消毒的。
张国全把杨雷背到屋里,老拐头着急忙慌了一阵,还是让张国全赶紧送到镇上的卫生室。
张国全急了:“你不是会缝针吗?上次我的脑袋就是你缝的针,你赶紧给他缝上呀。”
“缝个屁啊,你那是平着拍下来的,他这一看就是石头砸的,脑子都露出来了,我先给他止了血,快点吧,我和你一块去卫生所,路上也有个照应。”
老拐头是真慌了,这简直就是往死里砸啊,压根就没想给对方活路,哪个天杀的,办出这等恶劣的事啊。
张国全不敢再耽搁,拉着杨雷就奔镇子上的卫生室。
路上可真是太难走了,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老拐头一大把年纪在旁边扶着。
最后,两人算是累趴下了,气喘吁吁的躺在卫生室的走廊里,好在把杨雷送进了急救室。
老拐头喘着粗气问:“国全娃子啊,到底是谁干的这事啊?太他妈不是人了。”
张国全突然坐起来,一路上都是在着急忙慌的赶路,现在才有功夫去想这件事,可他哪里能想通。
“我也不知道啊。”
老拐头撑起身子,看向张国全问:“你不知道?你咋个能不知道,不是你把他带到我那里的吗?”
“是我带过去的,可是我真不知道杨支书是被谁害的。”张国全一脸茫然。
“这可真是奇了个怪了,大白天的被人砸成那样,连个人影也找不到。”
“只能等杨支书醒来了。”
刚好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从急救室出来,老拐头拦住就问:“人咋样啊?”
“啊,情况不太乐观,做好心理准备。”穿白大褂的淡淡的说了一句。
老拐头还想追问:“啥叫不太乐观呐,我扒开看了,是挺深,也不至于要人命吧。”
白大褂有些不耐烦:“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我还忙着嘞。”
说完,白大褂离开了。
气的老拐头当场跳脚:“嘿,谁还不是个医生了,我当医生的时候,你还和泥玩呐。”
张国全被他吵得心烦意乱:“老拐头,你安静一会吧。”
老拐头本来年纪就大了,刚才一路奔波,确实累到极限,瘫软着身子缩到墙根,喃喃自语着:“这咋个也不能要人命嘞,不可能,我也是医生,没他说的那么玄乎,不可能。”
张国全也是不相信,可医生确实那么说了,想起杨雷浑身是血的样子,他感到一阵后怕。
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会出现这种状况,到底是谁干的,外面流窜到本村的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是村子里的人?这也太恐怖了,都他娘的啥年代了,还会出现命案,这人得和杨雷多大的仇啊。
张国全抱着脑袋怎么也想不通,他才来到杨家庄多长时间,对村子里的很多事,很多人他都不了解。
问老拐头,杨雷和村里什么人结仇了,老拐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反正,多大的仇也不至于害人性命吧。
就连张国全也没想到,他也会卷入到这场是非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