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天会越来越冷,张国全想趁着水还不是太凉的时候,再下河游次泳。
湿漉漉的脑袋从水里冒了出来,手里抓了一条肥美的大鱼,这河里的鱼到了秋天,真是疯长。
瑶瑶惊呼,她没想到这河里的鱼用手都能抓到,忽而,她又惊呼:“兔子,有兔子。”
金黄的芦苇丛里有个兔子低着头,不停的寻着东西吃,听到小船上的惊呼,先是抬头停住,竖起两只长长的耳朵听了半晌,继而撒腿就跑,向着更深的芦苇丛里藏匿起来,让你再也找不到。
小船顺着清澈的河水,继续往深了漂,直到被整片金黄色的芦苇包裹住。
有歌声从芦苇荡外围传来,顺着朵朵芦花回荡在整片芦苇丛。
“山连着山来,川连着……川,受苦人……和你心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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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声洪亮,张国全听出这是下游村子的羊倌儿,因为这片河滩地势低洼,潮气大,长出的草也茂盛肥美。
那放羊的老头喜欢赶着羊群,来这片河滩放羊。
悠扬有力的歌声还在唱着。
“亮晶晶,满天……星,白云,散在天地里,心里头……盼,抬头望,望见北斗……指路引……”
这下游的羊倌儿,张国全干活的时候经常见到,偶尔累了,坐在地头和他会聊上几句。
芦苇丛有鸟儿飞起,白色的,三五成群的向着远方。
远方很远,张国全也不知道那些鸟儿准备飞去哪里,反正明年开春的时候还会再飞回来。
抬头望,入了秋的天空显得很高,白云淡淡的,更多的是蔚蓝色,有大雁群掠过,呈人字形,也向着远方。
瑶瑶说远方一点都不好。
张国全接了一句:“那你留在这里吧。”
话刚说出口,他对上白鸽的目光,又对瑶瑶解释着说:“这村子里也有很多好后生,你要是留在这里也算有了个家。”
瑶瑶不以为然的说:“那他们有你好吗?”
她又开始这种无所顾忌的问话,张国全是不想在这种话题上纠缠下去,他冲着芦苇荡外面大喊:“羊倌儿,接着唱……”
羊倌儿的歌声又响了起来,嘹亮,空远。
出了芦苇荡的时候,已到了半下午的时间。
白鸽和瑶瑶回了院子,张国全端着一瓢水,来到羊倌儿跟前,他正躺在一片厚厚的,青黄色的草地上。
张国全说:“羊倌儿,唱的嗓子发干了吧,喝点水,润润嗓子。”
羊倌儿眯起的眼睁开,也没客气,接过去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羊倌儿,咱都见过这么多回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羊倌儿摇着满是白头发的脑袋,黢黑的脸上皱纹深深,等皱纹散开的时候,他说:“名字是无所谓的,叫个啥都行,知道是那么个人,我老汉听着羊倌儿就挺得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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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全不再执着他的名字,躺在羊倌儿旁边的厚草地上,双手枕在下面,把一条腿放在另一条腿上,翘起来,他说:“羊倌儿,你有这么多羊,日子过得肯定不错吧。”
羊倌儿乐呵呵的笑着:“我老汉还能有几年的光景,放羊不是为了生活。”
“那是为了什么?”张国全嘴里衔着一根草,抖着一条腿。
羊倌儿却没有说话,躺在温和的日光下,好像睡着了。
张国全喃喃自语:“等我老了,也要像你这样养一群羊,带着白鸽在河沟里一起放羊,困了,就躺在草地上睡,想想都惬意呐。”
大金牙说去几天,结果去了很久,要不是瑶瑶还在这里,张国全甚至以为他跑了。
回来的那一天,确实带来了一个技术员。
马寡妇没有从车上下来,估计是趁哪地方没人的时候下了车。
这个技术员绕着机器转了一圈,直皱眉头:“老板,这机器你从哪淘来的,也太破了。”
大金牙看张国全在旁边,忙制止的说道:“诶,破不破的不重要,能使就行,这年头钱要用在正地方。”
技术员也没招,只能把机器修好,短暂的维持它的生命。
杨家庄的机器又轰鸣起来,这让村民们变得欣喜,有了盼头。
杨雷曾承诺过他们,河沙是村集体的,带来的效益也是村集体的,某一天,要不了多久,咱村子就能通上电。
村民们期待着村子能通上电的那一天,倒是有人不期待,像杨老怪那样的人,通了电就要开电灯,开电灯就要费电,那都是钱。
只有晚上才能用到电,可晚上又不能干个啥,那不就是白白的浪费钱嘛。
这照明的电灯在他看来是没有一点用,还不如女婿来的实在。
第二天的时候,是大姐的儿子虎子来喊了张国全,说妈妈要喝农药。
白鸽当场就吓坏了,张国全也是听得云里雾里,再三向虎子确认后,确定虎子没有讲错话。
他顿时疑惑了,好端端的,这是整的哪一出,难道因为和姐夫王永贵吵架了?
不可能啊,姐夫老实巴交的,向来都是大姐欺负这个姐夫,连句嘴都不敢顶,怎么可能惹大姐生气,还让大姐寻死觅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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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鸽让张国全推着她去看一下,到那问问什么情况。
刚来到那两棵大杨树下的时候,杨玉兰撕心裂肺的声音,已经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我不活了,我是活够了,就让我喝药死了算了,虎子也死,都死了算了。”杨玉兰大吼着。
幸好丈母娘抱住她,要不然她那披头散发的样子冲到虎子跟前,肯定会把孩子吓到的,就是现在,虎子也是站在墙根畏畏缩缩的。
“哎呦喂,咋个能寻死呢,大不了咱去把他找来。”杨老婆子抱住大丫头的腰,一点儿也不敢松手。
“他不回来了,不回来就算了,不回来好,省的天天受气。”杨玉兰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谁走了?谁又不回来了?
老丈人吗?
老丈人就在堂屋跟前坐着呢,只是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一句话也不说。
那他是谁?
张国全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姐夫王永贵的身影。
从大姐哭哭啼啼的抱怨声中,张国全才算听明白为什么大姐会寻死觅活的要去喝农药。
小麦已经全部种在地里头了,除却冬天寒冷的日子,这是一年里难得的农闲时间。
从掰玉米,刨玉米杆,拉回家,再剥玉米,串起来晾干,每一步都不轻松,当时张国全还给老丈人帮了忙。
再到犁地,浇水,播种子,又是极其累人的一段时间,好不容易这些事都做好了,可以喘息上一阵了,好好歇息歇息身体,不能累坏了身子。
农闲时间,时光慢了下来,整个村子也跟着闲下来。
唯独姐夫王永贵闲不下来,他太累了,可自己老实巴交的性格,就是不愿意去说,忍着,累着。
也就是在昨天,老丈人因为让他去沟里打草给牛吃,王永贵自然是去了,可是意料之外的,他竟然到了半下午还没回来。
晌午饭不知道回来吃吗?半下午了,还不知道回家吗?
老黄牛都饿的哞哞的叫。
杨玉兰去沟里找,没找到,从几个在沟里玩泥巴的孩子嘴里才知道,那个男人去了南边。
南边是哪?杨玉兰只知道向南十公里有个大王村,那正是王永贵以前的家。
杨玉兰急坏了,这破天荒的还是头一次,当时就准备去大王村把丈夫喊回来。
结果,却被同样来寻找的杨老怪拦住,他不准大丫头去找,这样上赶着去找人的事丢人,他会回来的。
结果,等了一夜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