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铭出了公园,见那辆共享单车尚在,扫码开锁骑走。十分钟不到,来到小区门口,锁好共享单车,与周围熟人点头打声招呼,迤迤然到了自家单元楼道口。
小区较为老旧,建好快有三十年了,有几十栋楼,均为六七层高多层楼。尹铭家在靠里一栋六层楼六楼上,两室一厅,建筑面积57.5平方米,单位当年分的,两面朝阳,夏热冬凉,住了二十余年。前几年儿子结婚,尹铭公积金商贷混合贷一肩扛下买了一套一百多米的电梯楼房,在距家五六公里远的一处新小区里,装潢好,一年多前,儿子一家便搬了过去。
尹铭掏出钥匙,开了房门,迎面便是厨房里传来的浓郁的饭菜香。尚未进屋,一声软濡濡的“爷爷”听得尹铭心颤,接着一个小小的胖敦敦的香软身子便扑向怀里。
尹铭赶紧蹲下抱起三岁的孙女儿,客厅里正坐着玩手机的儿子忙站起,迎过来从门旁鞋柜里拿了双棉拖鞋,弯腰放在尹铭面前,笑道:“爸回来了”。
尹铭换鞋走进客厅,厨房里正和小巧的妻子一道忙着的同样小巧的儿媳妇闻声也笑着探头招呼:“爸回来了”。
尹铭笑应了声,对怀里的孙女儿柔声道:“宝贝儿,爷爷先洗个脸,骑车回来,灰重。”
孙女儿点头轻脆“嗯”了声,扭身下地,登登跑进一间卧室,自玩去了。
尹铭脱了外套,儿子要接,便道“不用”,径自挂在客厅墙角衣架上。进了卫生间,关上门,放水净手洗脸。清水流过十指,有淡红色血水一流而下,再细看,已变为清水,只右手食指第二关节内肉面有淡淡的点点血痕,再一揉搓,已是肉色原样。
尹铭洗过脸和颈项,又擦了头发,在洗脸池镜子中瞥了一眼,不多的柔软的头发似又黑了一分,原本白净淡淡皱纹隐生的脸庞仿佛亮泽了些,那些皱纹更又淡了。他咕哝一声“灯光效应”,挂好毛巾,关灯出了卫生间。
饭桌靠窗放着,饭桌上已摆满菜肴,有不常吃的红烧排骨,老母鸡汤,煎带鱼块,油焖大虾,又有常吃的蘑菇炒青菜、清炒豆芽,茶干炒青椒,毛豆干丁肉沫酱…不大的客厅里立刻满满当当。
妻子摆好酒杯碗筷,儿媳打开桌上的酒瓶,先给尹铭斟满,边笑道:“爸,这酒宝儿外公带您的,村酿,纯粮食酒,俺们村老少爷们都挺稀罕,您尝尝好坏。”又给儿子斟满。
尹铭微笑应道:“好,好,我好好尝尝。”望向身边悬腿端坐靠椅上,正用乌溜溜大眼睛凝视自己的孙女,轻抚孙女的头发,轻声问道:“宝儿,爷爷给你夹个鸡腿好不?
孙女用力点点头,应道:“好!爷爷夹的鸡腿最好吃了!”用专用的银勺子舀起碗中尹铭夹的鸡腿,低头大口啃了起来。
妻子夹了筷青菜蘑菇,放进孙女碗里,笑骂:“小马屁精,青菜得吃!”
孙女忙放下鸡腿,用银勺子舀起蘑菇青菜,放进嘴里,咂摸着小嘴,苦着脸强笑道:“奶奶烧的菜最好吃!”
妻子轻拍了下孙女儿的小脑袋儿,笑嗔道:“好啦好啦,哄死人不偿命的小骗子!”
儿子双手端起酒杯,正身笑道:“爸,敬您一杯!您老辛苦!”便待举杯饮尽。
妻子打断道:“不许一口干,慢点喝,一晚呢,急啥!”
儿子只好深饮了一口。尹铭回抿了一小口,点头赞道:“色呈琥珀,挂丝悠长,入口绵软,热线入腹,好酒!”夹了筷干子辣青椒过嘴,又问道:“这酒陈几年了?”
儿媳笑着应道:“爸,宝儿外公说,怕有几十年了。知您好这口,给您全盘了,好几大坛,约摸三四百斤,慢慢给您带来!”
尹铭点头道:“那感情好!你爸只抽烟喝茶,回头将家里的那几条人送的好烟好茶都带去。”
儿媳忙微笑应道:“爸,烟我带,您又不抽,茶就算了,您也喝的,宝儿外公好茶粗茶喝着一样的,真没必要!”
尹铭轻叹道:“留一条烟两斤茶招待人,其余都带给亲家,茶平常我也很少喝的,就这么定了!”
儿媳为难的望向婆婆,见婆婆笑着点头,便应承道:“好的,爸”。
须臾,酒足饭饱,撤了菜肴,儿媳快手快脚收拾好碗筷,擦净桌子,上了几杯淡茶,入厨房清洗整理完毕。一家人团坐客厅,逗着宝儿,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见宝儿话渐少,有点犯困,妻子儿媳忙抱起宝儿入了卫生间洗漱。爷儿俩在客厅品茶玩手机,随意聊着,话题跳跃很大。上一句来年的卡塔尔世界杯主办新城,几乎中国一手建造着,梅西能否圆梦?下一句动物世界,哪个野兽最厉害?
侍候完宝儿洗漱,入了卧室,妻子媳妇哄宝儿呼呼。儿子洗澡去了,客厅只剩尹铭一人。
尹铭缓缓站起身,走到客厅墙角衣架旁,伸手摸进外套口袋。
尹铭脸色骤然一变,口袋里空无一物!连忙又摸另一个口袋,衣袋里只有一串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