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少贤走得匆匆忙忙，那份账单要是交到姚琛手上，不管是不是他亲自消费的，都难逃一顿责骂。
程莹望他一眼，不敢多看，把视线移到别处，“既然早有赶他走的办法，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出来。”
关廷彦身形高阔，倾身下来十足的冷峻压迫，“我的恶趣味，就喜欢看人被捏住把柄后慌不择路的样子。”
雪茄的烟味比普通的烟味道更烈，扑面而来一股苦辣。
程莹忍了忍，没忍住，弯身哗地吐了出来。
秦妍惊讶，蹲下来帮她顺气，“莹莹你这吐得也太频繁了，该找齐医生再做一次检查。”
关廷彦俯下身，很自然把她披散的长发，用手拢成一束，攥在掌心，“什么病？”
“孕...”秦妍意识到险些说漏嘴，语调变了变，“约么是胃病吧。”
那股烟味儿还不散，围绕在她鼻尖，程莹胃里难受得情绪烦躁，推了把他的腿，“你离我远点儿，臭死了。”
关廷彦嗤笑一声，“小九，你这气撒得好没道理。”
秦妍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打量，眯起眼，“谁是小九？”
两人都没吭声，秦妍的好奇心无法抑制，语调高昂了些，“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秘密？”
她心里突生一个念头，压也压不住，看关廷彦的眼神瞬间变得微妙又充满审视。
是他了没错！
孩子他爹！
何东着急忙慌冲过来，“老板，码头出事了。”
不知道是早有预料，还是关廷彦太能抑制情绪，程莹心都跳了一下，他反倒神色如常，“说。”
“您要找的人，出现了。”
程莹察觉到他动作一顿，语气倒是平静，“抓住了吗。”
只是那双阴鸷的狭眸，深沉的要命，宛如讳莫如深的海面，无风无浪，底下却酝酿着奔腾的旋涡。
何东摇头，欲言又止。
“我会让韩医生到你住的地方出诊。”
他的口吻强势得不容人拒绝，说完就跟着何东一起上车，库里南几乎是最大码力冲出去的。
虽说在生意场上两人时不时能碰面，可程莹其实还是不怎么能看得透他。
“莹莹，我都知道了。”
秦妍冷不丁一句话，还特别郑重，让程莹皱眉，“你知道什么?”
“关董就是孩子他爹！”
程莹惊得吐都不敢吐了，“秦妍，你会算卦吗？”
她没否认，说明秦妍真的猜对了，她双掌一拍得意洋洋，可把自己牛逼坏了。
“那你再帮我算一卦，看看一周之后我走不走得了？”
程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她。
秦妍收敛了嘚瑟劲儿，从车里给她拿了瓶水漱口，等她神色缓和了些，才开口，“当然能，我已经催促我爹了，需要的证件就这几天能到，我帮你去取。”
“不过你最好跟我交代一下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妍其实一直都想问来龙去脉，可是程莹前段时间真的好忙，离职被审查，还要参加大大小小的发布会。
她想问结果连人影都看不到。
程莹轻飘飘砸下三个字，“一夜情。”
秦妍输入房门密码，怒道，“所以他不想负责！”
“他不需要负责，”程莹率先走进客厅，拍开灯，懒洋洋摊在沙发上，扶住额头，“程兴生不会同意我跟他在一起，他公开叫板过华金，关廷彦也搅黄过程氏的生意，我们两家是死对头。”
斗到最后，程氏和华金势必一强一弱，一死一生。
程莹想象不出程氏败落的模样，那几个纸醉金迷的哥哥从此之后由奢入俭，在社会上还能不能找到饭碗活下去。
有权势的庇佑，别人看你的眼色，不敢得罪你，欺负你，你可以挑选所有你想要的，解决掉所有你讨厌的。
可失去之后呢？人人都能唾上一口。
“程莹，你太有责任心，你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呢，而且我觉得程伯父对你总是不够好。”
秦妍给她倒了杯温水，搁在桌上。
程莹没吭声，程兴生确实对她不算好，至少不会像秦妍的父亲一样，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她有时候出差完回到程家，见到程兴生独自坐在客厅品茶，父女之间没有一句体己话，只有公事可以谈。
程莹以前总觉得是自己不够好，不够优秀，不够在程氏举足轻重，所以得不到他的一句肯定。
她在管理程氏时，把自己崩成一根细弦，头上也立着一柄看不见又随时会落下的刀剑。
只是为了得到一句父亲的赞扬。
等了两年，直至离任，程兴生对她的最后一句话仍旧是斥责，她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还是，她的存在本身就错了。
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程莹被急促地门铃声惊醒时，全身108块骨头都在痛。
“我姓韩，是彦哥派来给程小姐做身体检查的医生。”
程莹微愣片刻，才松开门把手，“进来吧。”
她还以为是位韩锦是位男医生，没想到出现在门外的是个短发女医生，长相有点南方女人的温婉。
程莹打开冰箱倒了杯牛奶去微波炉加热，随口问道，“韩医生在哪个医院坐诊？”
韩锦把带来的医疗器械，规整的放置在桌上，“我是军医。”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程莹不禁又看了她一眼，背脊笔直，姿态板正规矩，是有严苛的训练过的感觉。
“空腹喝奶对肠胃不好。”
程莹举着杯子刚碰到嘴边，听到她的一声提醒铿锵有力，动作也一滞，“我知道。”
说完之后她还是喝了一大口。
韩锦，“你跟彦哥的脾气真像，都不听劝。”
程莹尴尬一笑，把杯子放在桌上，走到沙发边坐下，挽起手臂的衣袖，“要检查些什么？”
“先常规检查，再登记身高体重，三围，采集程小姐的血液，尿液...”
程莹舔了下唇，“我只是胃不舒服，检查胃就好了。”
韩锦帮她绑上血压带，“这是彦哥安排的，我必须照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