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人已往后仰头倒去。
他一旁的侍卫终于也察觉出异样,面色一变,探手伸进怀中,正准备拉响怀里的信号弹,手腕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疼,一支悄无声息的箭矢,刺穿了他的手腕,那信号弹跌在地上,滚落进尘土之中。
侍卫双目圆睁,未来得及呼痛,那迷药也渗入他的口鼻之中,眼白一翻,人也跟着昏迷过去。
兰溪等了一会,确定这二人都没音息后,这才缓缓从竹林中显露出身影。
她将手中的竹筒合上,行至这二人身前,将他们身上的打火石拿走,又举起一旁挂着的灯笼,朝那昏暗的月门后走去。
不知……
这后山藏着怎样的秘密。
人人提之色变,却又只派了两个马虎的侍卫把手……
兰溪掌着灯笼,缓缓走入那黑夜之中。
……
京城。
八百里加急的快报,被那满身泥泞和草屑的将士,送到乾清宫外。
将士满脸悲怆,在廊下长呼。
“前线有战事相报——”
“宣进来。”
萧长卿紧绷的声线从屋内溢出来,薛乾急忙将殿门打开,指挥那将士快点进来。
将士一边匍匐跪地,一边扯开衣襟,将那沾满鲜血的战报,送到御前。
“叶城百夫长秦无双叩拜陛下,羌族大军已攻至叶城,叶城几十万百姓被困于城中,叶城守军被全数歼灭……叶城,已破!”
轰——
萧长卿不可置信地站起来。
一边接过那书信快速翻开,查看里面的快报,一边质问道。
“怎么可能!叶城不是在青宁省吗?那里再往北便是漠北啊,过了漠北才是羌族的地界,羌族怎么可能跨过漠北,直接去屠戮叶城!”
这位名叫秦无双的百夫长,双目赤红,斑驳带血的手指,死死抓着地面,哀泣道。
“陛下!”
“漠北……赫连家……勾结羌族!已反了啊!”
“那漠北的几十万驻军,不仅没有拦着羌族的铁骑,反而当做那羌族铁骑的先锋,率先冲进叶城……”
“叶城的守卫还以为是友军,便失了警惕之心,没有过多在意,可谁知……”
“那漠北驻军竟举起屠刀,对准了城内的驻军和百姓,配合着羌族铁骑,先杀城主再斩军令,一夜的功夫,杀尽了叶城的官兵!”
“他们将官兵还有枉死百姓的尸体,全拖到城外焚烧,黑烟缭绕,几乎将城外的几片树林给熏黑!”
“同僚们冒死护送卑职出城,又为卑职一路挡刀,卑职这才能将叶城的消息送到陛下面前!”
“还有这密信……”
秦无双哽咽道:“这是城主死之前的绝笔,说若这封信带不到陛下面前,他将死不瞑目!”
“卑职跑死了五匹骏马,终于赶赴京城,来到金銮殿前,将此信送到陛下手中,卑职……虽死无憾啊!”
这话说完,秦无双猛的扯开自己外面套着的胄甲,露出那胄甲中间,刺穿他心脏的羽箭。
羽箭入心脏,血脉皆断,求生无门。
这样的伤势,连呼一口气,都要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和折磨。
还不如将箭矢拔出来,求个痛快,早死早托生。
可秦无双为了完成自己的职责,将这军情汇报到萧长卿面前,忍着那锥心的痛,撑着最后一口气,奔波千里,赶赴至此……
如今信送来了,他心事也了了,低头,悍然拔出那胸口的长箭,任由那血流喷涌如注。
他声音里,带着畅快和解脱之意。
“主帅已死。”
“兄弟阵亡。”
“妻儿被杀。”
“城已破,家已灭,我孤身一人独存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意思!”
“雯娘,你等着,我来寻你和儿子了!”
发黑的鲜血,从秦无双的嘴角流下,他惨然一笑,果断赴死。
身体抽搐了许久,终于停窒。
薛乾有些不忍的为他合上那无法紧闭的双眸。
再抬眸时,眸底是难忍的杀意。
“陛下。”
“漠北那群人……实在该死!”
一个是享百年俸禄镇守漠北的赫连氏,一个是被先帝亲封的枢北王,拿着朝廷的军饷,享受着天下百姓的供奉,却一转身勾结起羌族那群狼子野心的禽兽,将屠刀对准了自己的百姓……
如何不让人悲怒!
萧长卿看着地上没了生息的秦无双,嗓音沙哑。
“先命人……将其厚葬吧。”
“追封他为正二品骁勇大将军,入皇陵。”
薛乾唉道:“他至情至性,哪在乎这身后的荣誉?”
萧长卿摇了摇头。
“就因他不在意,朕便不能封赏吗?”
薛乾沉默,无言以对。
萧长卿又叹一声,缓缓摊开那被递到手心的书信。
薄薄的一页纸,因染着满城的血,此刻在他手中,重若千钧。
信里,是一封血书。
——赫连氏已反,枢北王已反,赫连太妃掌权,意图颠覆社稷,陛下慎重!珍重!
萧长卿将那血书猛的捏紧。
心中一痛。
叶城不同于其他城池。
它掖西北,镇中原,横亘了祁连山脉,是天然的要塞,阻挡着漠北,包括漠北以北的势力,来入侵中原。
且叶城横亘几处山脉,地势险回,易守难攻,千百年来,一直牢牢掌握在中原皇室手中!
而且,叶城还占据着山关海道,占据着以北以西的商路,是要塞中的要塞啊。
所以叶城虽然只是一个城镇,但其主将城主,皆是正二品的大员在镇守统治,政务直达天子。
这位身死的城主,不是别人,正是萧长卿最为器重的老臣之一,算得上他的半个启蒙太师啊!
本想让太师在叶城安享晚年,没想到竟害的他身死异乡,尸骨无存……
还有满城的百姓……
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