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脱手而出。
直刺入那百米之外,头狼的脖颈之上。
头狼哀嚎一声,周边的狼群亦在哀嚎声中,趋于疯狂,压低双腿,粗糙地摩擦着地面上的砂石,渐渐往车队压近。
赫连栩骤然转身,怒视兰溪,眸底尽是杀意。
“我不是说了吗?不许你们动手!”
兰溪抬眸,半点不觑赫连栩的威胁。
“就凭你一句话,便要将数百人的性命交到你手中吗?赫连栩,你未免太自大了些!”
赫连栩恨声道:“对上狼群非死即伤,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求。”
兰溪冷笑,“不必非死即伤,只需将这狼群赶至一处,以火轰之,赶尽杀绝即可。”
对付狼群,兰溪也不是头一回了。
残忍是残忍了些,但跟一群畜生,讲什么仁慈?
若她敢有半点仁慈,死的就是他们!
“兰溪!”
赫连栩听到兰溪要赶尽杀绝后,不顾尊卑,叫出兰溪的名字。
“放它们一条生路。”
兰溪不可置信地抬头,跟头一回认识赫连栩一般,“你说什么?放过它们?”
这赫连栩杀人如砍西瓜一般,毫不拖泥带水,对待山林之间的野兽,也皆当作盘中餐,恨不得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今日怎么对一群准备要了他们性命的狼群,如此仁慈?
赫连栩强压下眼底的暗意,“你听我的,我有办法赶走它们。”
远处,狼群越逼越近。
负责在外围警戒的兰家军,纷纷亮起了腰间的佩刀。
那些背箭的侍卫,将利箭在毒囊之上擦过,原本泛着冷白光芒的箭矢,变成了淬毒的幽绿之色。
一场绞杀,蓄势待发。
凌统领的声音,带着凝重和难以言喻的紧绷。
“太后娘娘,必须要做决断了,何时射杀?”
兰溪扣在车窗上的手指,略略发紧,凤眸警惕地眯起,红唇微动,正要发号施令,便听那赫连栩又以手做哨,吹出一道奇怪的音律。
声音刚被群山震散,那匍匐前进的狼群,竟不知为何,往后退了几米,皮毛摩擦地面的声音,落在每个人心头。
凌统领惊异地看着赫连栩。
提议道:“娘娘,若让此人辅助,今日这狼群,我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的拿下。”
“闭嘴!”
正要吹出另一道号令的赫连栩,听到凌统领这如同放狗屁一般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若想死直说,别非要拐弯抹角。”
他之所以以此驱赶狼群,正是为了保住这批群狼,这凌统领若敢再扯这种鬼话,他手能忍住,手里的刀可忍不住了!
赫连栩转眸,冷着脸,和兰溪对视。
“我说了,我有办法,好歹我们也合作过几桩生意,不求你全然信任,你总该对我有三分信任吧?我赫连栩又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我有几分本事,你心里清楚的很。”
十步杀一人,取敌方首籍于千里之外,这些曾在漠北的丰功伟绩,他也不提了。
光说在京城,有谁能破开重重防卫,视满京要员的脑袋如西瓜,随取随用?
兰溪却不为所动。
“你的本事,哀家自然知道。”
“不过哀家今日要灭这群狼,可不单纯是为了逃生。”
“而是我兰溪,本就厌恶这狼群。”
若非狼群,数月之前,她何至于追丢了妹妹的踪迹?又何至于害的父亲落入扬州,音讯全无!
这山林之间,狮子猛兽甚至毒蛇,她心头一软,都可以放一条生路,但这狼群……
她要灭尽!
“你!”
赫连栩未曾料到,兰溪会如此狠辣,顿时怒上心头,手中暗刃挥出,刺入车轿之内,定在凝霜的耳边,斩去她小半簇头发,携着那头发,扎入车身的木头框架之中,入木三分。
凝霜深吸一口气,血液逆流。
等反应过来时,只觉浑身发寒。
那暗刃,再往左边挪一寸,便直直刺入她的脖颈。
见血封喉,神仙来了也难救。
兰溪见状,一脚踹开车门,伸出手拽住赫连栩的衣领,不顾二人的身高差距,压着他低下头,和她对视。
“你想找死吗?!”
兰溪声音冰冷至极。
凝霜等人,是她除了家人之外,最在乎的人。
往日里谁敢欺辱凝霜,说几句重话,她都会睚皉必报必不让那人安过。
今日,这赫连栩竟敢对凝霜下手!
岂能留他!
“赫连栩,哀家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发疯,否则拼个鱼死网破,哀家也绝不容你!”
赫连栩衣襟被兰溪扯住,五官同兰溪拉的极近,直视彼此,二人眼底,皆是寸步不让的冷厉。
“就许你威胁我,便不许我威胁你了?”
“今日老子话就放在这里了,谁敢对狼群第一个射箭,老子便要了谁的命,你们若将狼群在此地赶尽杀绝……除了你,这车队之中,任何人都别想活命!”
他胸前的狼牙,硌着兰溪的掌心。
那狼牙上的尖削之处,似乎要穿透兰溪的掌心,刺入她的血脉之中。
兰溪深吸一口气。
“你来真的?!”
他竟冒着反目的风险,也要护住这群狼?!
赫连栩目色深凝,眼底尽是固执。
“你可以试试真假。”
……
没有了赫连栩的哨声,狼群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往后慢退的身子停住,那杀意半敛的狼眸,又染上幽幽绿光……
一寸一寸,往前逼近。
如同面前的赫连栩一般,一点一点,在逼退兰溪的底线。
兰溪深吸一口气,理智,终于压住了冲动。
她可以和这狼群硬刚到底,但没办法和面前这疯子硬刚到底。
若真灭了狼群,这疯子说到做到将这百人的队伍杀掉一半,到时再遇上山匪,她该如何是好!
兰溪不再斟酌,恨恨地压低嗓音,“好,你赢了。”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不能驱散这狼群,哀家将你跟狼群一块葬了!”
兰溪松开制住赫连栩衣领的手,揉了揉掌心,那处,已被咯成一片淤青。
赫连栩挑眉,紧绷的面色终于泄出一抹得意,轻蔑地瞥了兰溪一眼。
“早这么做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