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以为自己遇到了神经病。
瞥了这宫女一眼,准备继续追萧长卿去。
可足上的靴子还未踩下玉阶,她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身,一把抓过玉媚儿的衣领,拖着她往偏殿的竹林中走去。
“我有话要问你!”
暗风竹林,枝密影斜间。
玉媚儿紧攥着衣袖的手指,泄露了她的惊慌和不安。
她是从辛者库偷跑出来的宫女,若被人发现身份,就完蛋了!
而且,刘公公那鹌货,只给了她一个时辰的外出时间,她可耽误不得。
想起刘公公在床底上那些折磨人的手段,玉媚儿不寒而栗。
因此,面对气势汹汹的桑桑,她埋头,小声讨饶,“这位贵女……奴婢刚才认错人了,多有得罪,还请您……”
“说,怜小主是谁!”
桑桑也是从婢女过来的,岂会看不出她这点小心思,“你如果一字一句老老实实交代,本姑娘肯定会饶你一命,你如果耍心眼不跟本姑娘说实话……就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
玉媚儿见状,心中暗恨。
只怕这糟是逃不过去了。
无奈之下,只好如实说来。
说到怜小主是当今皇帝萧烨的生母后,对面的桑桑声音拔高,“此话当真?!”
玉媚儿虚虚地往后退了两步,不敢招惹这位疯疯癫癫的小姐,“我们小主……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姑娘和怜小主长得像,也许只是巧合……”
孤身一人?
那岂不更巧了!
“她平时可有养毒虫的习惯?”桑桑逼问道。
玉媚儿眸色一颤。
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升起。
她指着桑桑,“难不成,你们……”
“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你照实说便是!”
“有……”
砰!
桑桑一脚踹向旁边的竹林,惊飞那枝上的麻雀,震起片片竹雨。
“好你个兰溪!”
桑桑咬牙切齿,“原来把本姑娘从南疆接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玉媚儿捂住嘴唇,往后退了两步,满目慌张道:“你……你难道真的是……”
怜小主的家人?
萧烨对于这位养育了自己的生母,是爱惋到了极致的!
若知怜小主还有家人存活,给一个郡主之位都是轻的了!
玉媚儿心里快速筹谋起来,她能不能从眼前女子的身份中得力,再次复宠……
“不过当那窝囊的表妹,还不如当长卿的皇后。”
桑桑语不惊人死不休。
玉媚儿这下不是惊恐了,而是恐惧!
“你……你在说什么?!”
萧长卿?那不是那个废太子吗?难不成萧长卿要反了?
可如今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卑微的宫女,听到此种虎狼之词,她还有活路吗?
果然。
下一刻,桑桑捏着她的脖子,笑容残忍。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秘密,但是死人才能帮我保密——”
掌心渐渐用力。
玉媚儿身处死境,却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嘶哑着吼道:“我可以帮你!我曾是萧烨的宠妃!”
桑桑倒不知还有这一出。
她松开了玉媚儿的脖子。
皱眉,“宠妃?”
玉媚儿人精一样,从桑桑的言语中,早察觉到她对兰溪的恶意了。
因此,顺着桑桑的话道。
“兰溪此人,佛口蛇心毒辣狠厉,若非她容不下奴婢,奴婢那怀了两个月的胎儿也不会流产,陛下如今更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陛下听信兰氏贱人的言语,将我打入辛者库,日夜折磨……”
“我今日逃出来,其实是因为手中有味药,想下给兰溪,到时候……”
桑桑眼底染上兴味。
“你仔细讲讲——”
……
灯火渐深,笙歌渐绝。
宴会结束,宾客缓缓散去……
萧烨不在,兰溪便全程陪同,也饮了不少桂花酒,腮边染红人微醺。
父亲来跟她辞别。
“皇后娘娘,老臣祝娘娘岁岁今朝,年年顺景。”
接着,便从身旁的婢女手边,接过那杯梅子酒。
递给兰溪。
兰溪一饮而尽,笑着对父亲举杯,“女儿也祝父亲福如东海,寿敬南山,文章大成,笔下生花。“
“哈哈哈……”
兰丞相笑的肆意,“今日你妹妹不在,少了许多乐趣,来年我们一家人定要一起团圆才好。”
兰溪笑道:“会的。”
团圆啊……
这是她被困冷宫时,只能在梦里奢想的东西。
如今真切的摆在眼前。
那些故人,那些含恨的往事,终于要翻篇了吗?
目视着父亲的身影离开太和殿后,兰溪脚下不稳,生出虚浮之意。
她下意识地扶住身边的宫婢。
心里恍惚有个念头。
这宫婢头上的珠花,怎么和来时不太一样?
但此刻大脑混沌,也顾不了那么多,将身体靠在那宫婢身上。
“扶本宫回偏殿休息会儿。”
等缓过这股酒劲,还要去安排守岁之事,暂时回不了芝兰殿。
“是,娘娘……”
宫婢温声道。
引着兰溪向后殿走去。
越走,越暗……
灯火渐熄。
越走,意识越昏迷……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像极了两世她被玉媚儿暗害时,春药发作时的样子。
父亲递的那杯酒有问题。
兰溪猛地抓住身旁的婢女,强忍住体内的燥意和虚弱,质问她,“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本宫!”
宫女抬头,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这不是她宫里的!
“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宫女狠了狠心,拖拽着兰溪往偏殿走去。
兰溪想呼救,但声音似被堵在吼中一般,脱口而出的,是难隐的呻*吟声。
她又羞又恼,却无法掌控自己愈来愈酸软的身体……
那宫女将她拖至一处亮着灯的隐秘宫殿外。
殿堂的牌匾,上书清月庵三个大字。
兰溪混沌的意识陡然清晰。
刚刚司空将军醉的不省人事,她不就命人将他抬到清月庵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