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够了吗?”
兰溪冰冷的声音,乍响在玉媚儿耳边。
恍若一盆凉水,兜头泼下。
玉媚儿身体不受控制的后退两步,唇色,渐渐发白。
奸夫呢?
昨天她亲眼看着侍卫将奸夫抬上床的!
……
兰溪从床上起来。
她比玉媚儿高了将近半个头。
即便只穿着亵衣,圾着木鞋,可站在玉媚儿面前,一身清贵,艳色无双。
来自百年名门嫡女的气势,将玉媚儿压的步步后退。
“身为妃嫔,不经通报便强闯皇后宫殿。”
“仪容不端,披头乱发比青楼女妓还不堪。”
“胆子……更是比天还大,无凭无据污蔑皇后的清誉!”
兰溪眸色冷厉,一把攥住玉媚儿颤抖的脖颈,俯视着这条披着羊皮的狼。
“想死就直说,本宫亲自送你归西!”
砰——
猛地甩开。
玉媚儿陡然失重,狼狈的摔在地上,双手因支撑身体,被地面摩擦出两道殷红的血痕……
她紧咬下唇,掩住眼底的恐慌和嫉恨。
不就是……一个傀儡皇后吗!
阿烨真心爱的是我,给你几年名分……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的表情,并没有瞒过兰溪。
兰溪红唇微启,笑的冰冷而残忍。
“怎么,你不服气?”
前世冷宫的日子并不难熬。
毕竟比起父亲和兰家族人的惨死……她能活着已是万幸。
她苟延残喘吃糠咽菜,只为有朝一日,能给家族复仇。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萧烨不屑处置她。
对于萧烨来说,兰家已废,她一个弱质女流,根本掀不起什么浪花。
但玉媚儿的嫉恨,却让她在冷宫九死一生……
时不时就被下毒的饭菜,废屋里隔三岔五爬出来的毒蝎蛇虫,贵人们走丢的疯狗……总能轻易的出现在她的身边,一步行错,就身首异处!
若不是后来老太监仁善,她跟着学了些手段……别说十年,就是一年她都熬不下去……
对萧烨……她恨。
对玉媚儿,是厌恶至极。
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滚出本宫的芝兰殿。”
那语气,那态度,如同对待一条随意拿捏的狗。
“兰溪!”
玉媚儿被兰溪的眼神给激狠了,口不择言。
“你又有什么本事?不就是仗着你们兰氏的满门荣耀吗?”
“哈哈哈……你知道陛下在前朝干什么吗?只怕过了今日,你那丞相爹爹——”
玉媚儿话音未落,便有惊慌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不好了娘娘!”
小宫女挤过人群,跌跌撞撞冲进来,大口喘着粗气,“皇后娘娘!前朝出大事了!有人指控咱们丞相爷……意图谋反!”
砰——
兰溪猛地起身,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
好一招双管齐下!
好一对渣男贱女!
玉媚儿来她的芝兰殿抓奸,萧烨就在前朝给兰家泼脏水是吗?
可有问过她兰溪同不同意?!
兰溪二话不说,转身去了里屋,一把拔下那把挂在墙上的长剑。
此剑,剑长三尺有余,剑身笔直尖锐,剑鞘上是萧氏的开国皇帝亲笔手书的两个大字——
明德。
当年兰氏先祖追随萧氏先祖萧岳,二人揭竿而起,肝胆相照,一路同行,最终在乱世杀出一条血路,逐鹿天下,创立大安朝。
萧氏先祖为了彰显对兰氏的荣宠,不仅将天下文脉交到兰氏的手中,还特赐一柄尚方宝剑——也就是这把明德剑。
只要是兰氏嫡系,无论男女,只要执此明德剑,上可斩昏君,下可除佞臣,见帝王可不跪,女子亦能上朝堂!
兰氏一族忠君爱国,一心不二,又从不左右朝堂,因此此剑被封存百年,从未用过!
兰丞相爱女如命,又唯恐女儿将来入宫受欺负,便将此剑作为兰溪的陪嫁,一起送入皇室……万万想不到……时隔百年……还有开锋的这天!
玉媚儿原本还嚣张着,被她持剑这般煞气的模样吓了一跳!
伏跪在地上,动都不敢动,唯恐那剑上的寒芒下一刻扫过她的脖颈,让她人首分离!
“来人!备驾”
兰溪看都没看这跳梁小丑一眼,眉目冷肃,骤然将长剑从剑鞘中拔出,冰冷的剑身映照出她眸中的湛湛寒光。
“本宫要去太和殿!”
……
太和殿位于皇宫正南部,是朝臣们的议事之所。
今日,庄严肃穆的太和殿内,乱成一团。
兰氏一系的臣子,皆被御前侍卫拿下,冷冽的刀口压在脖颈上,逼他们跪成一排。
屈辱而难堪。
首当其冲的,则是兰溪的父亲,兰家当家的家主——丞相兰衡!
他今年五十有三,却不显老态,精神奕奕,一双上挑的凤眼和兰溪如出一辙。
但今日的兰丞相,无比狼狈!
头顶的官帽已被强制摘下,露出黑白参半的须发,朱红色的仙鹤朝服也被拽到肩膀处,虽未脱下,但已脏乱不堪。
两个金甲侍卫压着他的肩膀,逼他下跪。
力道极大,恨不得将他的骨头给捏碎。
九爪金龙的座椅上,萧烨一身玄色龙袍,头戴蓝玉冠冕,冠冕上的垂珠半掩住他的五官,让他看起来晦暗无比。
看着眼前这一幕,轻佻的开口,“岳父大人,有人指控您谋逆……朕也是不得已,才免去您丞相的头衔……希望您能体谅……”
“体谅狗屁!”
兰丞相勃然大怒,“就凭一个黄口小儿的一面之词,你竟敢说老夫谋反?!”
“萧烨,你别忘了你这皇位是如何坐上的!”
“飞鸟尽走狗烹,屁股都没坐稳你就敢拿我兰氏开刀?”
“简直痴人说梦!”
……
龙椅上的萧烨长眸微眯,杀意一闪而过。
兰氏?
再怎么荣耀,也只是我萧族的走狗奴才罢了!
君要臣死,臣岂敢不死?
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挤出笑意,安抚道:“岳父大人误恼,朕已命人去您府上搜查证据了……您是否谋反,等待会儿自有事实来判定。”
“再说了,您口中的黄口小儿不是外人,而是您的义子兰义呀……如今,您的义子受不了良心的折磨,主动站出来大义灭亲,指认您已预谋造反多年……朕身为明君……不得不重视……”
兰义!
兰丞相想到始作俑者,气的心口发紧,眼前发昏。
凌厉的视线落在对面的青年男子身上,一巴掌朝他脸上狠狠甩去——
“你这个畜生!当年老夫就不该把你救回兰府!”
十五年前,兰丞相的爱妻,也就是兰溪的母亲,在生育时难产,一尸两命。
出殡那天,兰丞相看到了街边被欺负的孤儿兰义,心头不忍,便将他领回兰府,收为义子,悉心教导多年,想着将来能成为兰溪姐妹两个的靠山。
没想到,他这亲手教养大的义子,翅膀都没长起来呢,竟然敢公然在朝堂上胡说八道——指控他意图谋反,且已计划多年!
兰义五官俊秀,但面色却过于苍白,像个体弱多病的书生。
脸上挨了一巴掌后,很快,巴掌印便清晰的浮起来,和那惨白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义父……”他笑的艰难,掩去眼底的嘲讽之色,劝道,“您还是早日回头吧……”
啪——
话未说完,远处飞来一个鞋底,以搓手不及掩耳之势,直直的飞到他脸上,把他给扇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