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飞机,苏宥的心都是砰砰跳的。
刚刚傅临洲站在他前面,他一抬头就看到傅临洲宽阔的肩膀,有一个瞬间,苏宥还以为现实和梦境交错了。
被傅临洲碰过的手臂像是麻了,动也动不了,浑身都变得不自在。
他低下头,掩饰住明显的脸红。
傅临洲带着他去贵宾室。
苏宥本来给自己订了经济舱,但傅临洲临时帮他升了舱。
苏宥没怎么见过世面,小心翼翼地跟在傅临洲后面,傅临洲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敢乱动,怕给傅临洲丢脸。
傅临洲问他:“小苏,和王总助理联系了吗?”
“联系了,她说她会在机场外等我们。”
“好。”
上飞机之后,傅临洲调整好座椅,之后便一直翻看文件。
苏宥也保持安静,把自己提前做好的笔记拿出来,对照着对方公司官网上的领导照片,把名字和职位一一背诵。
还有他从对方秘书那里套近乎套来的一些需要注意的点。
比如德乐的王总喜欢抽雪茄,喝白葡萄酒,看文件只看繁体字,所以他这次提前把所有文件都印了一份繁体版。
背着背着,他的心思就开始往一旁的傅临洲身上飘。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傅临洲修长的手指,还有手背上隐现的青筋。
翻页的时候,傅临洲的食指指腹会抵在页边上微微停顿,然后轻轻拨开,不发出噪音影响旁人。
无论他做什么,苏宥都会心动。
过了一会,苏宥放下笔记本,忽然觉得口干眼酸,之前的感冒还没痊愈,现在空调还对着他吹,他揉了揉鼻子,没忍住打了个很响的喷嚏。
打完之后他自己都懵了,只觉得空气都凝滞住不流动了,耳根都臊得通红。
半分钟后,傅临洲喊来空乘,给苏宥倒了一杯热水,又吩咐空乘拿来一张毯子。
苏宥捧着杯子接过毯子,受宠若惊地说:“谢谢。”
“感冒了?”傅临洲问他。
“有点。”
“香港比宁江温度高了十几度,你去了那里,感冒说不定能好。”
“嗯,”苏宥不好意思地说:“香港是我去过最远的地方了,我之前只去过北京和浙江。”
“出差倒是能去不少地方,只是辛苦些。”
苏宥立即说:“我不怕辛苦。”
小助理原本捧杯的手,此刻紧紧握成拳头,他看起来对公费旅游很向往。
傅临洲忍不住弯起嘴角。
其实傅临洲很少和人聊天,更不用说在飞机上谈论这种没什么意义的话题,但好在苏宥从来不主动说话,他只是有问必答,也不聒噪。
他的声音总是怯生生的,像柔软羽毛拂过耳廓。
傅临洲突然想到他年前还要去德国,为了邀请一个人工智能实验室和安腾达成合作,原本只需要带技术人员,但现在他改了主意,准备把苏宥也带着。
“年前还要去趟德国,你想去吗?”
苏宥一想到能公费出国,立即开心得两只眼睛冒星星,拼命点头,“想!”
傅临洲提醒他,“大概在过年前两三天,回来的时间也不确定,你不想放假吗?”
“没关系的。”苏宥压根不想过年。
况且过年前能和傅临洲在一起,就相当于同傅临洲一起过年了,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梦的美事。
他脸上笑容更盛。
傅临洲看他那模样,忍不住轻笑,“跟小孩一样。”
傅临洲躺下来,苏宥没得到确定的准允,有些心神不宁,几分钟之后,忍不住小声发问:“傅总,我可以去吗?”
“可以。”傅临洲说。
苏宥立即开心起来,“谢谢傅总!”
自从做了傅临洲的助理,苏宥觉得他的日子变得一天比一天值得期待。
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苏宥跟在傅临洲后面,手忙脚乱地拖着行李。
王总的秘书已经在机场外等候了,是位长相很明艳的美人,她热切地打招呼,又主动拉开车门,迎傅临洲进去,苏宥站在旁边有些无措。
副驾驶的位置被秘书小姐占了。
按理说,助理都是坐副驾的。
傅临洲看了他一眼,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过来。”
苏宥眨了眨眼。
他总是很呆。
“过来。”傅临洲的耐心即将告罄。
苏宥立即怂兮兮地坐进去,他朝秘书小姐尴尬地笑了笑,又不敢和她对视,只低头抠着自己的包。
秘书小姐说:“苏助理原来这么年轻,看起来还像是学生呢。”
苏宥一到关键时候就嘴笨,傅临洲替他做了回答:“刚毕业。”
“刚毕业就能在傅总手下工作一定有很出色的能力。”
苏宥讪笑了笑,感到如坐针毡。
幸好秘书小姐的客套时间结束,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傅临洲身上,“傅总,您这次可以在这边多留几天,傅老先生下个星期也要过来。”
“不用了。”傅临洲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
“傅老先生说想和您一起去德乐新店参观,我们在九龙那边开了一家概念店。”
“陈小姐,按我之前的行程安排来。”傅临洲沉声道。
秘书小姐的脸色僵了僵,“好的。”
苏宥好奇地望向傅临洲。
傅老先生……
苏宥忽然想起来,他刚进公司的时候听同事说过,傅临洲不仅自己年轻有为,而且家境十分优渥,他的父亲傅文昇是地产业的大佬,母亲李韵的家族也繁盛至极。
用同事的话说就是,傅临洲即使不出来工作,靠信托基金就能过三辈子。
苏宥满脑子都是努力工作不苟言笑的傅临洲,都忘了傅临洲出身豪门。
他撇了撇嘴,难过于他和傅临洲这段并不存在的关系里,继性向之后又出现一个无法抹煞的鸿沟——家世。
想完他又觉得自己很荒谬,他竟然还一本正经地认真思考起来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傅临洲却问他:“笑什么?”
苏宥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一脸心虚地望向傅临洲。
视线滑过傅临洲的脸,透过茶色车窗,他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下,停在一座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
他一想傅临洲就会想很久,即使傅临洲就在他身旁,他也很容易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像是一种逃避。
其实他一直很清楚,梦里的傅临洲和现实里的不是同一个人,他不能有任何妄念。
可能是他脸上的笑容太过奇怪,傅临洲也在看他。
苏宥先别开视线,闷闷道:“没有。”
小助理的情绪总是忽高忽低,傅临洲看不懂,轻推了推苏宥的腰,催他下车。
秘书小姐已经把住房安排好,傅临洲在顶楼,苏宥在十七楼。
苏宥还是第一次住这么高档的地方,紧张地出电梯时,误拿了傅临洲的行李箱,他的视线聚焦在周围景色上,傅临洲在后面喊了两声他的名字他还没反应。
第三次时傅临洲提高了声量,苏宥陡然停住,回过头跑到傅临洲面前,睁着一双很无辜的圆眼睛:“傅总,什么吩咐?”
傅临洲看他的眼神很无奈,还叹了口气:“没有吩咐,把行李箱还我。”
苏宥低头才发现拿错,立即从脖子根红到耳尖,他小跑着回去,交换了行李箱。
傅临洲轻笑:“休息一下,五点五十左右下楼。”
“好的。”
又在傅临洲面前丢脸了。
但苏宥这次只沮丧了半分钟,很快他就被房间的奢华惊呆了,他拍了视频发给徐初言。
徐初言立即回复:【你发达了?】
【我跟我老板出来的。】
【你卖身了?】
苏宥满头黑线,【什么啊,我跟我老板来香港出差,对方爱屋及乌,给我也安排了这么好的房间,我刚刚在手机上看了下,就我这个普通房间,一晚上都要三千多呢。】
【这么好,你老板帅吗?】
苏宥弯起嘴角,莫名得意起来,【帅啊,超级帅。】
【小宥同学,可以考虑一下卖身上位。】
【去你的。】
【很多有钱人都玩得很花的,说不定他接受男人呢。】
【你别这样说,傅总一定不是那样的人,他绝对不是,他有未婚妻的。】
【哦~你最近的心事不会就是因为他吧?原来是爱上直男了,没关系的,小宥,爱上直男是每个gay都要历的劫。】
苏宥立即心虚地否认:【才不是。】
【呵呵,你觉得我信吗?】
苏宥倒在床上。
【不过小宥同学,听哥哥一句话,轻易不要喜欢这种差距太大的,没有意义浪费时间,还容易产生落差,你想想你一开始就找这么优质的,要是分了,以后就很难再遇到自己满意的了。】
【我没有,我就是默默喜欢他。】
小朋友一诓就主动坦白,徐初言又发:【那就更不要了,暗恋只存在于学生时代,成年人不搞暗恋,懂?】
苏宥撅了撅嘴,【不懂,就搞。】
他想:我不仅搞暗恋,我还在梦里嫁给傅临洲了,多勇敢!
【好,你搞你最棒,你别再跟我说要来我这儿借酒消愁。】
苏宥笑了笑。
在柔软大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提醒下楼的闹钟响了。
苏宥把东西放在公文包里,两手把公文包抱在胸前,一路小跑下了楼。
傅临洲姗姗来迟,到大厅时,苏宥正在大厅边上的巨型鱼缸前一动不动地看。
傅临洲走到他身后了,他也没有发觉,直到傅临洲在他耳边开口:“你在看什么?”
他全神贯注地,也没听出傅临洲的声音,只听到有人问话,便回答:“好像是鲨鱼。”
这家酒店的最大特色除了奢侈,就是和旁边的水族馆合作,在大厅中央搭建了很受孩子欢迎的室内巨型圆柱鱼缸,里面养着几条不大不小的鲨鱼,还有许多其他海洋生物。
苏宥的脸上映着波光粼粼,从傅临洲的角度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
睫毛这么长,眼睛又圆,难怪看人时总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第一次看鲨鱼吗?”傅临洲又问。
苏宥点点头,半分钟后才反应过来,转身之后吓得连连后退,后脑勺贴在玻璃上,吓到呆滞,“傅总,晚上好。”
“我有这么可怕吗?”
苏宥立即摇头,“不是。”
看着他这副样子,傅临洲却莫名起了逗弄他的心思,“鲨鱼朝你游过来了。”
苏宥吓得直接弹起,抓住傅临洲的袖子,一个箭步躲到他身后了。
傅临洲被他拽得差点往后踉跄了一步,可见这小孩实在胆小得有趣,又忍不住弯起嘴角,“胆子怎么这么小?”
苏宥松开傅临洲的胳膊,委屈地说:“您吓唬我。”
“我没有啊,真有鲨鱼游过来了。”
“不可能,我刚刚等了很久它都没有来。”
苏宥不相信,探出脑袋看了看,结果正好和一条体型不小的鲨鱼四目相对,他吓得喊了一声,慌得不知所措,整张脸都埋在傅临洲后背上,急促地呼吸着。
傅临洲这次是真的被逗笑了。
他任由苏宥扒拉着。
就在这时,秘书小姐走过来,“什么事让傅总这么开心?”
苏宥迅速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傅临洲收敛了笑容,“王总呢?”
秘书小姐说:“王总马上就到,傅总先去餐厅吧,我带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