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姐这番话真是让人平生疑惑。”
眼前只是一个纤细瘦弱的女子而已, 吴邈非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危机意识，手不由自主地放在随身携带的武器上, 要知道他本不想暴露它的存在。
常年的习惯让吴邈非把笑容刻在脸上, 没露出半点意外之色：
“我能从季小姐身上知道什么呢？还是说季小姐身上有不能见人的秘密？”
看吴邈非还在绕圈子，季南彻底失去了耐心，但她没有选择动手, 反而一改面色，笑道：
“抱歉, 刚刚只是试探而已，您当个玩笑听吧。”她假装自己没注意到吴邈非的小动作，“恕我拒绝您的邀请。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说罢，季南转身背对吴邈非，抬步向前。
“无论如何也不行吗, 我真的很看好你。”吴邈非语言中似有遗憾。
季南：“我很抱歉。”
“那就没办法了。”他嘴上妥协道。
随即快速掏出腰间别着的手/枪, 抬头对准季南的头扣动扳机，动作流畅, 丝毫没有犹豫。吴邈非只是淡淡地看着，等待尸体倒下。
专门用于静音的枪管没带来太大的动静, 至少门外的守卫什么都没听到, 依旧在旁边的走廊中巡视。
只有柳陌白, 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房门。
他刚握住门把手，吴邈非带来的人便沉声阻止：
“在吴局与季小姐谈完之前，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吴邈非本以为自己会看见季南血溅当场, 但事实并非如此。
看清眼前的景象后, 吴邈非脸上的面具首次破碎, 现实与想象偏离太大, 犹如看到太阳在地平线上打滚般不可思议。
看着吴邈非几乎目凝住的表情，季南不由得心生愉悦。
不得不说，看狐狸变脸与看冰山坍塌的感觉差不多，都很可笑。
只看见她右手轻轻一握，再松开，细密的金属粉末便轻飘飘落到地上，与灰尘别无二致了。
在经历白山宾馆与闵兰31号医院前，季南对□□还有所顾忌，但如今，她已今非昔比。
“你还挺……沉不住气的。”季南慢条斯理，“杀心动的也太快了吧。”
吴邈非反应过来，刚想开口叫人，但季南的反应比他更快。吴邈非眼前一花，唯一的发声器官就被捂住，只能传出支支吾吾的模糊声响。
徒手抓子弹，目前能做到这点的只有对‘仪式’适应性较高的S级探索者，她是什么时候……
吴邈非迅速冷静下来判断情况，一只手悄悄地向裤兜摸去，却在半路被季南察觉到端倪，先一步将那东西拿出来。
是一个报警器。
季南并没有选择破坏它，而是将它扔到一边。
“这时候还没人进来，你真的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刚刚怎么说来着，一点监视设备都没有？我暂且相信你。”
季南轻而易举地将吴邈非按到房间尽头的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用利益来拉拢我，拉拢不了就除掉，想的很美。不过奇怪的是，你为什么想杀死我呢？”
她不知道柳陌白在哪，为了不让拥有超凡听力的他听到不该听的，季南特意压低了声音：
“就算你知道我是出逃实验体，在拉拢不了的情况下也应该给研究所打电话才对，他们是不可能让你杀了我的，一个活的实验体比死的有用的多。”
“所以……你这算是动用私刑？”
季南凑到吴邈非眼前，用那双玻璃般无机质的眼睛紧盯着他的：
“嗯……你知道我的价值吧？”
吴邈非默默看着她，并没有交谈的意愿。于是季南自顾自地说起来：
“你肯定知道我的价值。但即便如此，你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杀掉我，做对人类完全没有好处的事。我说，你真的是政府人员吗。”
被捂着嘴巴的吴邈非不想说话。
当然，季南也没有放开的意思，谁知道他第一句话是回答自己的问题还是大喊救命。
她是没办法在这杀掉吴邈非的，毕竟监察所是他的地盘，但并不代表季南没办法。
季南将手划开一道口子，强迫吴邈非咽下从中流出的鲜血。
然后。
“不准乱动，不准大声讲话，回答我的问题，不准说谎，多余的话不要说。”
几道命令下去，吴邈非就变得和布娃娃一样乖巧了。
‘操纵’这个能力十分作弊，她本以为会看到吴邈非震惊到裂开的面庞，但是没有，他很冷静，冷静到重新带上了狐狸一般的笑脸。
“首先，把身上的监控设备拿出来。”
暂且相信的时间已经过了，她不信吴邈非这种人不留后手。
果然，他从衣领后面掏出一支录音笔。
“第一个问题。”季南将窗帘拉上，抛着手中的录音笔，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最开始，我知道研究所里的一切消息。”
“包括教徒来袭的时候？”
“包括教徒来袭的时候。”
“好吧，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想杀我。”
“因为你不能为我所用。”
“说具体点。”
“你是珍贵实验体，杀了之后就没用了，我不能让他们获取更多的研究资料。”
“呵，原因？”
吴邈非保持沉默。
“回答。”
吴邈非依旧保持沉默。
他竟然可以违反‘操纵’制定的规则？
这下轮到季南沉默了。
半晌。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谁。”
“C区监察局局长。”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吴邈非又沉默了。
他没有干脆地回答没有，而是选择了沉默，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吴邈非到底是谁，他的身份远没有这么简单。这是最关键的信息，却问不出来。
季南试图从侧面突破，但是不行，只要跟这个问题擦点边，他就会保持沉默。
她思考了良久，忽然灵光一现。
“有人让你不要说？”
“是的。”
“那人是能力者吗？”
吴邈非又沉默了。
好啊，她总算知道吴邈非为什么这么平静了。
因为早在之前，他就对这部分信息进行了能力覆盖。拥有类似于‘操纵’能力的人先对他下命令：不准透露这部分信息。
这样，即便是严刑拷打，这部分信息也不会让他表达出来，再来一个能力者也是一样。
相当于把这部分信息死死封在脑子里，除了一开始的知情者之外谁都别想知道。
这是个针对大脑的强制性手段，敢问谁会对自己的大脑动手脚？
真狠。
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立下威望，他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季南刷新了对吴邈非的认知，暗自提升对他的防备等级。
面对着季南毫无掩饰的幽幽目光，吴邈非笑道：
“希望季小姐能抓紧时间，如果我长时间不出去，外面的人会起疑心。”
还是我赢了。
虽然吴邈非没说，但季南从他的语气中听出这种意味。
听出这番意思后，再看吴邈非脸上的笑，那笑容仿佛已经是一种挑衅。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甚至在某方面被扳回一城，季南会生气吗？
不，她只是感到有趣。
季南无所谓吴邈非做过什么，也无所谓他是否站在城邦人类的对立面。
说到底，她对这个世界的发展一点兴趣都没有，只要她能在这活着，什么都无所谓。
毕竟季南的偏爱只给予部分稀有人类。
而吴邈非，他在季南的眼里充其量是个调味品罢了。
既然吴邈非想自己为他做事，那自己就陪他玩一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