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这时候你才像个新人。”廉宗解释, “通常情况下,特异点中环境越稳定就意味着越安全,越容易出现变化的特异点越危险。守则毕竟是人写的, 有时候做不到十全十美, 剩下的漏洞只能用人命来填。”
“总之。”廉宗下了定论, “生肉和红色饮料变少不一定是件好事,尽量保持警惕。”
季南听罢哦了一声, 该吃吃该喝喝, 看样子不怎么担心,川牧辞以为她又会分析出他们想不到的惊人线索, 结果等了半天都没动静。
他安奈不住, 问季南有什么看法, 季南给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抬手指了指廉宗,怎料对方也眼巴巴地看着她。
“……”
队伍里资历最深的不是你吗,你在干什么。
被他们这么看着, 季南可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但还不如敷衍一句来的容易。
不得不说, 这次的队伍要比上次全是新人的情况要好太多,季南不用事事斟酌考虑,偶尔能摸鱼, 因为他们自己有能力解决。
就像现在, 季南可以选择敷衍了事,但若她处在上一个特异点, 这么做就是唯一一个有脑子的不干活了, 自寻死路。
避过在三楼徘徊的图书管理员, 一上午便在搜索线索中度过, 川牧辞一直想再调查一次配电室, 奈何这两天停电的时间总是不凑巧,当他们赶到的时候,供电恢复,配电室也跟着没了踪影。
中午,众人又进了餐厅。
这回,生肉与红色饮料没有减少,而是已然消失不见了。
看着肉食区中香气四溢的熟食,季南心中生出股不详的预感,她皱着眉,刚想叮嘱他们小心行事,就听见虎澈在那大喊大叫:
“兄弟们!快过来!看我发现了啥!”
那是一张纸条,用胶水紧紧贴在椅子底部,揭不下来,虎澈只好把椅子反过来将底部面向众人,好让他们看到。
纸张上的字迹被胶水晕染,不再清晰可见,却也不是完全辨认不出,川牧辞扶了扶眼镜,凑上前去担当翻译官的重任。
纸张内容如下:
“希望这张纸不会被(用圆珠笔糊成一团)发现……
1.生肉和红色饮料来自■■(也不知是被胶水晕染还是人为划去,总之看不清)
2.生肉和红色饮料不是给人类准备的。
3.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在非规定时间段踏进这个地方(这句话有点多余,因为违反的人看见这句话也没用)。
4.它对红色很敏感,要小心,它的眼睛能透过障碍看到红色,如&GH(^发&*()&锁定#¥&&*
5.它可以将自己拆开。
6.它会听,会看,会闻,会跟着人走,千万不要在它跟着你的时候回到房间。
7.■■■■■■■■■■■■
8……”
说到这,川牧辞猛然停顿。
虎澈作为人肉支架什么都看不见,不明所以的问:“怎么?没了?没了我放了啊。”
川牧辞沉默的时间很短,他缓慢而沉重地将剩下的内容陈述而出:
“8.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保证每一到两天有一个人死。
我知道谁都不想死,但是…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如果不想全都死在这,就照着我说的去做!”
前七条还算合理,第八条简直匪夷所思。
在特异点中,任何文字类叙述都可能是关键性的线索,它们可能是强心剂,也可能化作压倒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
而这第八条,就是缓缓降落在众人内心的巨石。
虎澈愣了,没收住力,椅子砰地一声落了地,顺便砸了川牧辞的脑袋。
第八条线索化成的石头还没落地,虎澈就心想。
完了,老川最恨别人打他脑袋。
下一秒,川牧辞捂着头,咬牙切齿地念着虎澈的名字。
“诶川哥,川哥别生气。”虎澈讪笑,“这一下好啊,把烦恼通通都打飞了哈哈…”
“那也让我帮你把烦恼都打飞吧!”
川牧辞瘦弱的身体中的潜力骤然爆发,抄起椅子追着虎澈跑了十来分钟。
气氛还没发酵起来,就被两人搅了个七零八碎。拜他俩所赐,众人总算能平复下来,思索线索其中含义。
“尽量保证每一到两天有一个人死。”廉宗做出思索的动作,“什么意思?”
无论是刚刚念出第八条线索,还是虎澈与川牧辞上演闹剧,季南的心中始终没有波澜,她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太突出,跟着众人的情绪变化伪装自己。
她补充:“看留下线索那人的意思,如果不照他说的去做,所有人都会死在这。”
川牧辞体力消耗过度,摊在椅子上语不成句:“可…呼…可守则上没提过这点。”
“而且……”他大喘一口气,“刚才忘了说,前七条和第八条字迹不同,不像是同一人写的。”
众人沉默,各自蹙眉陷入自己的世界去了。
还没等他们从迷雾中走出去,另一团迷雾就迫不及待地翻涌而至,将他们的视野弄的更黑更暗,这实在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季南你之前说过,‘它’可以混淆守则,是不是也代表着‘它’可以混淆人类所写下的文字呢。”廉宗怀疑最后一条信息被‘它’篡改,目的就是为了撺掇几人自相残杀。
“你说的也有可能,但我不这么认为。目前为止,‘它’在守则上做出的改变都相当明显,例如《白山宾馆餐饮区行动守则》中第六条。”
季南将守则的图片调出来给他看。
6.(黑色的痕迹将整条覆盖,异常突兀,上面有白色的字)白色、片状的食物是本店的特供佳肴,酥脆可口,咸甜适宜。
“‘它’还没那个智商写出富有感情的文字。”
季南敲定:“确实是人类留下的,可信。”
光看着最后一条钻牛角尖也不是办法,季南闭了闭眼:“先不管这个,我们看看前面。”
廉宗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季南刚说完,他便接上:“其中大部分守则都有提到,其中第五,‘它可以将自己拆开’,无非就是将五官拆开,分别附在不同东西的身上而已。”
“第一条与第七条有残缺暂且不论,第二条,生肉不是给人类准备的。”廉宗捂嘴做沉思装,“守则上明确规定人类不能吃生肉,这没错。但他若以这种形式问出来,就有点奇怪了。”
他说出心底的疑问:“生肉不是给人类准备的,那又是给谁准备的?”
还能是给谁,只有一种可能性。
“给‘它’。”季南说。
那这生肉定然不是普通的生肉,那又会是什么?
回忆中的片段一一浮现,季南试图在其中找到问题的答案。
餐饮区贴在椅子地下的纸张。
1.生肉和红色饮料来自■■(也不知是被胶水晕染还是人为划去,总之看不清)
2.生肉和红色饮料不是给人类准备的。
3.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在非规定时间段踏进这个地方。
8.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保证每一到两天有一个人死。
我知道谁都不想死,但是…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如果不想全都死在这,就照着我说的去做!
《白山宾馆休憩区行动守则》
14.假如有房间发生了意外,请呼叫前台,会有专人处理,不要进去,不要去看。
以及
《白山宾馆餐饮区行动守则》
8.本店甜品区不会出现形状奇怪的甜食,若您因疲惫出现这种幻觉,无视它。
5.本店营业时间为早上6:00——8:00,中午11:00——1:00,晚上5:00——7:00,除了这三个时间段外其余时间不接待客人,请在营业时间内进入就餐,其余时间内不要进入,即便您发现门开着。
无数线索在季南脑中闪回,重组,逐渐拼接成完整的线。
她问:“你们见过甜品区中所谓形状奇怪的甜食吗?”
虎澈答:“见过。”他手舞足蹈的描绘,“全都是片状的,大小不一,没一块相同,红的棕的什么颜色都有,质地像肉,却又不是肉。”
“带我去看看。”
虎澈:“守则上不是说无视就好?”
季南说了句非常时期就不再解释了,虎澈挠挠头,出于对季南的信任,他带着季南来到自己见到奇怪甜品的地方。
其他人也跟着一同去了。
“诶嘿奇了怪了。”虎澈看着甜品区寥寥无几的奇怪甜食,抬手摸摸胡茬,“明明昨天还有很多。”
奇怪甜食也减少了,与生肉和红色饮料一样,这说明——
“奇怪甜食和生肉、红色饮料是同源关系。”季南说。
川牧辞一眼就认出所谓奇怪甜食的真实面目。
他指着一片较大的说:“这是肝。”
又转手指向较小的:“那是肾。”
所谓的奇怪甜食,其实都是内脏。
至于是人类的还是动物的,就说不太清了。
廉宗面色一沉,他与季南对视一眼,随即开口:
“抓紧时间拿吃的,有什么拿什么,把晚上的也拿上,我们得赶紧走。”
他话才说一半,季南早就不知从哪扯出个大餐盘开始扫荡了,她看虎澈还愣着,上前拍拍他肩膀:
“别愣着了,边行动边说。”
四人手忙脚乱地开启餐厅大扫荡,他们打算在十分钟内离开这个楼层。
“先说结论,餐厅中的其他食品都没有问题,这让我们先入为主的以为那些生肉是动物的肉,而实际上,那些都是人肉。”
不管其中内容有多么惊世骇俗,季南的语调依旧平稳,速度飞快,显然是不想在解释上多浪费时间:“特异点可能对我们的嗅觉等感官产生干扰,让我们认为认为红色饮料是一种果汁。”
“但我觉得那应该是人血,所谓奇怪甜点也是人的内脏只不过切成片了,不太好认。而守则中所说白色,片状,酥脆可口的食物。”
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季南此时应该摆出恶寒的表情。
“那是切了片的眼珠子,看来它很喜欢这口。”
话音落下,川牧辞手一抖,餐盘中的东西散落一地,他反应很快,重新抽出一个餐盘,继续扫荡食物。
他问:“何出此言,或许是‘它’的肉也说不准。我以前经历过一个特异点,在其内部人类感官会被置换,‘它’就将自己的肉当做食物喂给人类,以此将人类化作自己的同族。”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生肉的供应对象不同。”
季南手脚麻利,几句话的时间便打包完成,随时准备走人。
“你说的那肉的供应对象是人类,而这里的生肉…如果纸条信息可信,生肉的供应对象只能是‘它’。”
“怪物们总不可能自相残杀,那么也只能是人肉了。”
川牧辞恍然:“原来如此,若人类不小心吃了那肉,身上染了气味,就会被锁定,被怪物追着跑。”
说到这,廉宗的神色已经开始不妙。
毕竟他是喝过红色饮料的人之一。
至于季南,她其实也有点担心,担心那血是不是不干净。
其他倒没太大所谓,都绕了一圈出来了,还能如何。
“而这些生肉的来源,就是在特异点中死去的人。留下纸条的人让我们最好一到两天死一个,就是为了维持生肉的供应。”季南说。
廉宗的脸色更不好了。
就在此时,季南餐盘中的食物渗出一缕缕红色。
深红的液体,像血,逐渐蔓延到整个餐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