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不见了?怎么可能啊。”小李不以为然,转头看向来时的路:“楼梯不是还在……”
话语在看到墙壁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季南。”她扯扯季南的袖子,用快要哭出来的语气说:“楼梯好像真的不见了。”
原本是楼梯口的地方变成了一幅画,季南走近,抬手敲敲打打,结果敲的手指生疼。画后面就是一栋货真价实的水泥墙,而不是魔幻电影中伸手就能穿过的俗套幻象。
再环顾四周,除了画之外什么都没有。
时间时刻流逝,季南和小李用手将四周的墙大致探了一圈,全是墙,连砖缝都看不见。
“怎么办啊季南,我们不会就这么困死在里面了吧。”心中的希翼逐渐散去,小李抖着嘴唇向季南求助。
看天意,做好就此丧命的准备——为了避免小李就地发疯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季南当然不能这么说。
“努力思考,不要丢失理智,在死亡前,哪怕是死亡前的最后一秒,我们都是活着的,就有希望。”
在绝望中,这种话便是变相的安慰。
话语间,季南脑中思绪翻转:
通往楼下的阶梯是一条死路,也就是说,‘守则11.若您找不到逃生通道,请往地下走’这句话是错的,目的是混淆视听。
而守则十一与起正面引导作用的守则的区别在——守则十一的字体是扭曲的。
还有一条扭曲的守则则是……
“我们最好赶紧上去通知他们,距离闭馆时间只有一小时不到了,摆钟显示的时间不对,比正确时间晚了一个小时。”
如果他们不能在一个小时内找到出口,恐怕都要折在这里。
但是没人回答季南。
她又唤了声小李的名字,依旧没有人回答。
季南回头看去,却只看见小李的背影,她背对着季南,正僵直着身体,缓步向房间另一侧走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嘴里还嘟囔着,不知是中了什么邪。
她走的极慢,季南三两步就能追上她,但她没选择这么做,而是缓缓靠近,保持一个随时能逃跑的距离,距离拉近后,季南便能听清她说的话:
“季南,你看到了吗季南……出口,我看到出口了。”
出口?
顺着小李的目光看去,季南只看到一副画——长达七八米,高至整个墙壁的巨大画作。画作的边框是红色的,与悬挂在天花板上的摆钟一样。
但其中的景象似乎与记忆中的某一幕重合。
一辆巨大的卡车,面向画外,前轮已经飞出去一个,车前的金属框摩擦地面溅出火花,甚至连司机紧握方向盘的紧张神态都把握的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卡车就要突破画框的限制将两人撞成肉饼。
季南来不及沉浸过去,头脑飞速运转,做出合理推测:
而小李说那是什么,是她的父母,难道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吗?
“我爸妈在门口向我招手呢……我看到了……他们在那等我……”小李的声音虚虚实实,像是在说梦话。
季南试图唤醒她:“小李你仔细看看,那就是张画!是假的!”
撇去画的内容不谈,季南不理解,就算画作再怎么真实,看着它的人也不至于分不清画与现实的区别。
这地方果然有问题,可为什么自己没中招呢?
没时间想这些,她摇了小李几下,试图让小李清醒一点,不要再节外生枝。但事实证明,此方法并不管用,还激起了小李的逆反心理。
“季南你干嘛啊,好不容易才找到出口,这么扫兴。”她轻飘飘白了季南一眼,举足间矫揉做作,媚态十足,季南身上的鸡皮疙瘩顿时抖落一地。
“我懂了,你是想做第一个出去的人对吧,所以才用这种一眼假的小手段来拖住我。”
想做第一个出去的人?小手段?
她说出的话让季南原本安如磐石的理智摇摇欲坠,表情管理差点失控。
如果这就是精神攻击的话,她受教了。
“想都别想,我爸妈在出口那等我呢,我一定要让他们第一个看见我。”
说罢,她撒腿就跑,季南被她镇住,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眼看着她与那张画的距离缩短了几步。
但季南的目光没在小李身上停留多久,她的注意力被那副诡异的画吸引。
——画的边缘忽然飘起一层红色的膜,像花瓣似的舒展开,仿佛正大开双臂,欢迎即将到来的客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见画上原本神态慌乱的卡车司机竟然露出笑容,嘴角越裂越大,快要扯到耳后根,那根本不是人类可以做出来的表情。
这个发现让季南汗毛耸立,但当她眨了下眼睛过后,那笑容又消失不见,让她怀疑刚刚所见是不是过度紧张带来的错觉。
红色薄膜以惊人的速度蔓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展,逐渐包裹整个大堂,天花板,墙壁,所有画像都蒙上一层红色,就像是蒙上一层凝住的血。
除了那副巨大的画之外,触目一片红色。
危险、危险。
名为直觉的警铃在脑中呐喊,催促她赶快离开这里。
与此同时,小李正大步向着画的方向跑去,还发出阵阵笑声。
救,还是不救。
在不损失自身的情况下,季南选择前者。
再说自己又能跑到哪去呢。
现阶段只有两个人,若是轻易让另一个人死去就代表着自己的孤立无援。
更何况,她还没找到逃出去的办法,也没摸清地下室究竟有什么危险,维持现状是最好的选择,在近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向最坏的方向想,如果她的死亡引起了一系列难以预料的连锁反应,那才是真的难办。
以季南的力气,拉住一个常年缺乏锻炼的女大学生绰绰有余,在距离画三五米远的位置,季南拉住小李的后领子,使她无法再向前迈进。
向前迈步,原地不动,再向前迈步,依旧原地不动。
三番四次下来,小李耐心告罄,从小声央求季南放开她到破口大骂,什么污言秽语都往外面窜,还试图扭过身子去抓季南的脸。
看着小李猩红的眼眶,季南当机立断,将她按到在地,按压住她脖颈两侧的动脉,任由小李怎么挣扎都佁然不动,过了将近二十秒,小李因脑供血不足昏迷。
大功告成,季南拍拍手起身,看着老老实实的小李满意点头。
但当下再次静下心来观察四周时。
……是错觉吗,她怎么觉得大厅的面积似乎变小了。
季南不敢靠边缘太近,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她直盯着靠近墙壁的那排地板砖,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吞没。
不是错觉,大堂的面积正在变小,不,准确的说,是墙壁在收缩,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收缩的中心是在……季南将目光转向那副巨大的画。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空旷的大堂已经缩水了一半,墙壁像水似的穿过摆钟,但绝不会像水似的穿过她们。
她们两个会怎么样呢,被逐渐靠近的墙壁碾成肉末吗?
季南强压住恐惧带来的作呕感,托着小李向画的方向靠近了点,强迫自己扫视四周,试图找到绝境中的突破点。
赤红色的墙面开始蠕动,起伏,汇聚成人类手臂的形状,手臂上方还有着一张张扭曲的脸,仿佛墙面后面有无数伸着双手的人类,正一步一步向两人走来。
他们伸直了胳膊,要将季南和小李推进画中去。
理智还绷得住,但季南的身体却发出警报,心跳加速,听觉已经失真,冷汗如雨而下,无数凄惨的死状在眼前浮现。
但她还未曾想过放弃。
‘努力思考,不要丢失理智,在死亡前,哪怕是死亡前的最后一秒,我们都是活着的,就有希望。’
这句话并不是为了敷衍小李诞生的,而是季南信奉的真理。
在一切结束之前,逆转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与此同时,身后忽然传来诡异的笑声,如同尖笑着的孩童。
季南回头看去,看向那幅画,也就是笑声传来的方向。
随后眼睁睁地看着画中司机嘴角越裂越大,源源不断的笑声从他嘴里发出来,季南再一眨眼,笑容没有消失,但司机的眼睛却忽地变成了两个血洞。
与墙壁一样颜色的液体从其中流出,流下,越过画框,在地面上形成血红色的一滩,季南能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血在蠕动,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一起来吧……一起来吧……一起成为画的一部分吧。”
“你的血肉画作颜料,你的骨髓画作框架。”
“来吧……来吧……”
画在唱歌。
童谣与奸笑声混合,不分你我。
恐怖与怪异充斥五感,恐惧感达到了极致——季南反而忽地冷静下来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也无法形容这种感觉,硬要比喻的话……就像是一直被大力往外拔的萝卜忽然断了根。
张牙舞爪的墙壁离她们仅有四五米远,此时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被无数双手撕裂,二是接近那副诡异的画。
那幅画很危险,比墙壁要危险的多。直觉如此告诉季南。
原地傻站着是现在就死,靠近那幅画是晚几秒死,季南毅然决然…选择了后者。
她拖着小李走到画的一边,尽量离那滩血远点。
墙壁根本无法靠近,于是季南转而研究起这幅画来。
她从未离画如此的近,一寸寸扫视过去后,竟然发现了问题。
画中偏右,大概离地面两米左右的位置,有块堪堪能通过一人面积的色系和其他地方不同,差别太小,只有当靠的很近的时候才能察觉到。
两边的墙壁缩到画框边缘后便停止了收缩,仅有一面墙还在向前迈进。
“成为画吧。”
墙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