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两人吃完午饭,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竺灵慵懒的坐在椅子上,不想再去应付神族那些人,于是把小桃叫了过来。
“小桃,今天是谁在批公文?”
按理来说应该是二护法,就是不知道他从天族赶回来没有。
小桃微微行礼,回道:“回魔尊大人,今日是二护法在批。”
自魔尊大人说了大护法和二护法交替之后,大护法当天就给二护法传了消息。
可着急了。
小桃默默想着。
“嗯,”竺灵点了点头,“既然这样,给大护法传消息,让他去议事大殿应付天族的人,今天给他薪资翻倍。”
大护法嘛,也是老油条了,不用白不用。
竺灵懒散的支着脑袋,如此想着。
小桃低头应下,很快出门传消息去了。
竺灵见此,慢悠悠的起身回了内殿,打算给自己补个眠。
下午时分,魔宫桃林内。
晏行云提着一只小篮子,缓步穿梭在朵朵桃花间,眼角微勾的桃花眼仔细看过每一朵盛开的桃花。
挑到最好看的,格外合眼缘的,便摘下来放到篮子里。
想着晚上给阿竺做桃花糕吃。
这片桃花林还是他初当魔尊的时候,命人种的。
专门挑的花期最长的品种,花香也最浓郁,所以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魔宫都会飘满了桃花的馥郁芳香。
此时,一阵轻微的风吹过,飘起一阵桃花。
其中有几瓣花落过晏行云的眉眼,竟不知是桃花好看,还是人更娇艳。
晏行云自如的摘着花,行走间,却是一丝声音也无,全然不像平日里在竺灵面前的模样。
距离他十几米的一方阴影处,一道白色的身影静静站立。
带着怨毒与仇恨的眼光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
东里辰握着一根树枝,力气大到直接捏碎了它,手里留下了几滴湿润。
他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竺灵的身影,刚想飞身上前,却发觉胸腔一阵刺痛。
只得暗自咬牙,“该死!”
今天被魔尊打的那一下不算轻,就是他用了最好的药,到现在也还隐隐作痛。
他快速走了几步,大声愤怒的叫住了那抹身影:“晏行云!”
红色的身影顿了顿,回过身来看他,眼神冰冷。
晏行云眉心轻皱,看着东里辰的眼神有些不善,他记得这片桃林一直有人守着的。
这是他专门种来给阿竺做糕点的,被别人弄脏了怎么办?
东里辰神色怨恨,下意识的就想出手,只是想到了自己的伤,还是不甘的收了手。
“我父亲当年收留你,让你在神族安然长大,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当时他实力不足,在战场上只能当个小天兵。
还是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他父亲死去的消息,谁知凶手竟然是当上了魔尊的晏行云!
后来魔族战胜后,魔族魔尊换了人,众人猜测纷纷,觉得是晏行云实力不足被人打了下去。
谁知他现在又见到了他!
还和那个女魔头关系不俗!
晏行云冷冷看他,有些讽刺:“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东里震知道我身怀魔骨,他收养我,就是为了杀了我。”
哪怕不是为了杀他,也是为了关着他,将他掌握在自己手里。
谁会对想杀自己的人心慈手软?
东里辰顿了顿,瞪大了眼,第一次知道父亲收养他是这个原因。
“可是身怀魔骨本就是天下不赦的大罪,他对你养育之恩,你也真的下得去手!”
东里辰义愤填膺的说着,满脸的理所当然。
神族都传,魔骨出世,天下大乱,血流成河。
提前将他扼杀在摇篮里,有什么不对?
晏行云手指紧了紧,微微垂下了眼帘,薄唇都泛白了几分。
他在神族的时候听过无数次这样的话术,魔骨生来便有罪,他们神族之人,为了守护天下安稳,不辞性命也要杀了身怀魔骨之人。
或抑制他们的成长。
可是,真的有人生来便有罪吗?
想到在神族时听到的那些恶毒之语,晏行云有些恍惚。
东里辰抬眸,刚好将他的神色收于眼底,嘴角勾起一抹狠笑:
“你也知道吧,你就是不该出生的存在,为了你们这些魔骨,大战了多少次?死了多少人?”
晏行云颤了颤,眼底闪过一丝迷茫,脸色苍白了几分。
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东里辰见状,一手在身后收手成爪,凝聚了神力就欲拍打过去。
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晏行云身形不稳,眼看那只手就要落在身上。
他轻轻低下身子,握在袖子下的手蓄势待发。
只是在他低下身的同一时刻,一道恢弘的魔气从他身后传来。
径直越过他打到了东里辰身上,同时打散了他刚刚汇聚好的神气。
晏行云瞳孔收缩了一瞬,手底下瞬间放松,轻咬着苍白的唇瓣微微后退了几步。
眼眸低垂,挺翘的睫毛无力的垂落着,轻勾着的眼尾似乎都耷拉了下来。
他脚下不稳,脚腕上的锁链“哗啦哗啦”响着,后退间绊倒了一下。
眼看就要向后倒去了,手里还护着他装着桃花的小篮子。
小心的宝贝着。
而里面开的正艳的桃花尚还平稳,一朵都没有掉落。
即将倒下的一瞬间,一道红色身影从他身后飞身而下,白皙的纤纤玉手稳稳的接住了他的腰身。
将他轻轻扶了起来。
竺灵垂眸看他,在看到他泛白的脸颊和唇瓣后,浅浅的皱了皱眉。
目光落在他身前的小篮子上,又是顿了顿。
她自师尊出门后就跟着他,靠在远处的桃花树上看他摘桃花,听他们说话。
她本以为师尊是不介意神族那些人的话术的,都是些骗人的洗脑玩意。
没想到,他很在乎的样子。
听到这话脸都白了。
晏行云低着头,顺着竺灵的动作起身,随后无力般的,垂下了脑袋,轻靠在她的肩膀上。
眼神有些迷茫:“阿竺......为师真的是不该出生的吗?”
向来清冷的美人此刻带着些委屈的,无助的,倒在她的怀里。
用低哑破碎的嗓音问着她。
竺灵伸手接过他手上的小篮子,轻轻揽住他的腰身,一手抚着他的长发。
带着抚慰意味的给他轻拍。
“当然不是,该死的是他们,不该出生的也是他们,师尊在我这里,永远是最好的。”
竺灵难得放柔了声音跟他说话,带着几分哄小孩子的语气。
眼底却带着些满意。
那些人都被灰尘蒙了眼睛,所以她才有这样的机会,趁机将他掳在怀里。
让他只能看她一个人。
也只属于她一个人。
晏行云闻言,有些动容的回抱住她,有力的双臂紧紧的搂住了她的细腰。
宽大的红色袖袍与她的红衣缠绕在一起,仿佛不分彼此。
他眼底的独占欲疯狂闪烁,口中却是柔弱的低声呢喃着,带着无尽的茫然:“是吗....我也觉得阿竺最好了。”
最好能一辈子陪着他,抚慰他这颗破败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