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夫人,这边请。”苏妗轻轻应了一声,便被下人引着坐下了。
倒也没让她等太久,楚霖便领着粉衣紫衣两个丫鬟进了来。
苏妗眸光微微一转,落在楚霖身后的紫衣女子身上,眼见着这身穿紫衣的乃是个圆脸圆眼睛,是个长得甚是讨喜的姑娘。
原本见过的那个,却不知晓去了什么地方。
苏妗眉梢一挑,眸光微微一转,便同粉衣打了个照面。
粉衣对她轻轻点头,算是见过礼了。
“见过楚世子。”上次紫衣呵斥于她,倒也说的不错,楚霖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可是她现下不过是一介平民,楚世子要是当真想要拿捏她,一根手指便可让她彻底翻不开身。
再者,楚霖虽说面上乃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可是苏妗到底上辈子同他也算是亲密,多少了解些他的性子。
自然是能够不引起他的注意便最好。
毕竟楚霖可不是个依照常理的主儿。
“你来倒是来的快。”楚霖既然是让人给苏妗送了荐名帖,就猜到苏妗会上门来道谢。
毕竟他可不是个不求回报的主儿。
“世子大恩,民妇谨记于心,自然是要上门来道谢的。”就算是楚霖不送这信件来,苏妗此番也是该上门来的。
毕竟李府也出了不少力,她自然是到了该出力的时候。
“你的谢礼便是这些小物件?”楚霖摆了摆手,让那些丫鬟小厮该去哪里去哪里,身侧只留下了粉衣一人。
紫衣也被他打发去取茶点了。
这个举措,便是向苏妗表明,粉衣乃是他的心腹了。
苏妗敢上门来,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面上却是不能空手来,便准备了几罐她自己亲手酿的红曲酒,当做见面礼。
“世子金尊玉贵,打小什么物件不曾见过,对民妇的大恩大德,民妇无以为报。”苏妗意有所指道。
“便只有给世子准备些自己亲酿的红曲酒了。”
楚霖定定的瞧了苏妗几眼,陡然轻笑出声。
“你这小妇人倒是有趣,本世子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楚霖这般说,若是苏妗当了真,那才真是犯蠢了。
若是苏谦考童生之事,被许秀才得逞,未曾得到举荐书,那么楚霖让人送来的举荐书,便是雪中送炭。
若是苏谦之事被苏妗解决了,端景王世子送的这份举荐书,自然是比九家村里头,那些光有功名的酸秀才要分量重的多。
于情于理,苏妗都是要呈下这份情。
楚霖送的如此及时,不是也正巧在提醒苏妗,若是他端景王世子想要知晓的,想要解决的,不过是信手拈来罢了。
故而,苏妗便第二日便上了门来。
“于世子乃是举手之劳,于小妇人却是大恩。”苏妗从袖中取出两封信件。
粉衣上前,取过苏妗手中的信件。
楚霖伸手捏住,抬眸瞧了苏妗一眼,翻看了一眼,方才取过那面上摆放着的镀金名帖,这名帖十分精致,一瞧便是花了十分的心思去熨帖过的。
“这名帖倒是精巧的很,若是不知晓的,还以为纪夫人这是来给本世子说亲的,小粉儿,你说可是?”
粉衣面上浮出笑来,娇嗔的瞧了楚霖一眼。
楚霖懒懒散散的打量了几眼,便将那名帖放置一旁,取过另外一封信件来瞧。
“你的鬼点子倒是不少。”
苏妗微微一笑,对着楚霖躬身道。“这乃是旁人教导我的法子,民妇仔细一琢磨,觉着倒是可用,便贸然给世子举荐了。”
“至于到底如何,便要瞧世子认可与否了。”
楚霖说话之间,随意的将手中的信纸翻来翻去的折叠起来。
“既然是纪夫人推荐的,本世子自然是要多思量思量。”楚霖手指翻飞,极快便叠出一只蝴蝶
花样来,他捏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番,便对着粉衣招了招手。
粉衣顺从的躬下身子,他便将这纸蝴蝶放置在了粉衣的发髻上,楚霖满意的端详了一二,而后点点头。“小粉儿可要站好了,莫要掉了。”
粉衣未曾露出丝毫抗拒之色,像是对楚霖这般的举措习以为常了,她面上含着笑,退开一步,安静站着如同一尊雕像似得。
那纸做得蝴蝶便一动不动的安静落在她发髻上。
苏妗眸光微微一闪。
“本王倒是对出这个主意的妙人甚为感兴趣。”楚霖眸光在苏妗的身上转了一圈,牛头不对马嘴的问了一句。
“今儿个纪夫人怎么一人过来了?”
苏妗对楚霖这个眼神再是熟悉不过了,知晓楚霖十有八九觉着这主意便是她出的,便对她起了几分的兴致。
当然她也没有隐瞒楚霖的意思。
楚霖能够知晓九家村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些话,自然是也能知晓纪洛失踪了。
毕竟纪洛这么个大活人,以往又多数在她身侧晃荡,这么许久不见人影,若是注意不到方才奇怪了。
“不瞒世子。”苏妗面上浮出几分忧色。“我相公与公公一并失踪,不知去向。”
楚霖似乎对于这个话十分的感兴趣。
“那可要本世子替你寻一寻?毕竟若是你相公还在这潞阳地界,本世子定然通知你。”
苏妗垂眸,仿若是听不出楚霖这话中的深意般。
“那便多谢世子殿下了。”
自然苏妗心里头有数,知晓纪洛怕是十有八九早就离开了这潞阳地界了。
楚霖既然知晓了纪洛失踪,好奇之下,苏妗便不相信,他不曾去派人寻过。
怕是楚霖这心里头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方才来试探她罢。
不过细细想来,这般也是正常,毕竟。
她的一举一措,同这乡野村妇的身份,着实
不匹。
瞒过九家村那些人,只不过是那些人觉着苏妗是受了刺激,陡然之间又攀上了高枝,有高人指点,方才起了家。
可是要瞒过楚霖这等人物,苏妗可没有这种自信。
不过好在,楚霖虽说对她有几分好奇,但也有几分欣赏。
“你既然是已经准备好了,依照你这性子,可是已经将所有一切都备好了?”
楚霖拨了拨那名帖,观其神色,若非是这名帖乃是硬纸片所制成,怕也会被他叠出个花样来。
苏妗瞧了瞧那翻花的蝴蝶,暗道,若是楚霖哪里不做世子了,去做些手艺活,也比这大多数的人要精巧了。
楚霖敏锐的捕捉到苏妗瞧向那只纸蝴蝶的眸光,不由笑道。“纪夫人可是喜欢这蝴蝶?”
不等苏妗开口,楚霖便摆了摆手。
“小粉儿,既然是纪夫人喜欢,你便割爱罢,改明儿爷给你换个花样。”
粉衣便乖顺的走至苏妗的身边,蹲下身子,让苏妗能够伸手触及到那纸蝴蝶。
苏妗轻轻伸手拿走那只纸蝴蝶,捏在手中,登时明白了楚霖这意思了。
“你去瞧瞧,紫衣怎的还没有回来。”
粉衣福了福身从楚霖手中接过那名帖,便从大厅里头转身出去了。
眼见着楚霖留下了,那署名为李尚之的名帖,算是应下了李府的投名状,苏妗也没有再待下去的意思了。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多谢世子款待,只是世子贵人事多,民妇不好叨唠,便先行告退了。”
楚霖也不做声,含着笑瞧着苏妗。
将苏妗直瞧得心中打鼓,不知晓楚霖这乃是什么意思。
便是在苏妗心中不断盘算着,自己哪一句或者是哪一件事情做得让楚霖心中犯了嘀咕之事,便听楚世子悠悠然开口问道。
“听闻,纪夫人竟是还有京都的故交?”
苏妗心中微微一震,面
上却是不露分毫,她略略抬头瞧了楚霖一眼,似乎是疑惑楚霖到底是从何得知的。
苏妗神色拿捏的及其稳妥,故而便是楚霖这乍然之下的试探之余,也未曾表露出分毫。
“不过是几面相交。”苏妗轻叹一声。“那位夫人乃是个人物,同我十分投缘,不过是寥寥数面,便给了小妇人不少提议。”
苏妗扬了扬手中的纸蝴蝶道。“这便是从那位夫人口中得知的法子。”
“说来惭愧,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楚霖细细的观察了苏妗许久,眼见着她神色坦然,似乎当真不过如此罢了。
他微微一笑。“若是当真如此,倒也是个妙人。”
“便是不知晓那位夫人姓甚名谁?家在何处了?”
若是换做旁人如此相问,定会被打上个登徒浪子的名号。
只是楚霖的名声比这要难听上不少,他有意为之,也不甚在意这些虚名,故而问的坦坦荡荡,便是难免唐突,到让人觉着乃是正常了。
“不过是寥寥数面罢了,这些民妇倒也未曾细细盘问。”苏妗好似也被楚霖这话问住了,犹豫了片刻方才道。
“只是知晓她来自京都,身侧随从,唤她九夫人。”苏妗说的真真假假,楚霖倒也辨别不出什么,也只得作罢了。
“九夫人?”楚霖蹙了蹙眉头,也不知晓是在琢磨些什么。
当然,这神色不过断断一瞬罢了,他旋即恢复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双含情目上下扫了苏妗几眼。
便在这个空档里头,粉衣领着紫衣进来了。
手中的名帖不见了踪迹。
苏妗当即对着楚霖拜别。
再次拜别,楚霖点了点头,逗弄粉衣紫衣去了,仿若先前的凌厉审视不过是苏妗自己的错觉罢了。
从端景王府出来,苏妗瞧着顾管事离去的背影,眉头微微一蹙。
楚霖这乃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