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妗从小院里头出来的时候,正瞧见纪猎户站在小院子门口。
因为默不作声的缘故,倒是吓了她一跳。
她陡然一惊,片刻后回过神来,不由定定的瞧着纪猎户。
“公公,你可是有什么事情?”
“哦,我只是听到动静,过来瞧瞧而已。”
纪猎户这般说着,不由往着苏妗身后瞧了一眼,而后开口问道。“可是纪洛又招惹你了?”
“无妨。”苏妗浅浅抿了抿唇,总归是面上神色不好看。
“我原本是叫身边的丫头备了东西过来的,怎么这么久都不过来。”苏妗笑道。“我回去瞧瞧。”
“等会儿再过来。”
听到这话,纪猎户也只是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苏妗走出了一段距离,还能够隐隐察觉纪猎户的眸光在她的身上打着转。
小胖墩被张寡妇叫进了房间之后,便一直没有从房间里头出来,故而院子里头,只有纪云埋头蹲在水井边上,清洗着她先前买回来的那些肉食。
眼见着苏妗停在自己的面前,纪云连头也不抬。
“这些事情,你比我要清楚罢?”
苏妗的话让纪云动作微微一顿,而后苏妗便听到她淡淡的回答。“我不知晓你在说些什么。”
纪云不抬头,苏妗便也只有为了应承她,躬身蹲到她面前,与她保持着平视。
“我先前瞧见陈平同他生父了。”
苏妗与陈南初时是打过一个照面的,只不过毕竟不太相熟,故而先前苏妗一时不曾想起来罢了。
纪云听到这话,也没有丝毫反应。
“陈南这些日子常来?”不说旁的,陈南都来了这纪家小院外头转悠,却不进来,也不知晓是念的什么心思。
纪云需要常常去外头走动,若是陈南来的频繁,怕是会时常撞个正着罢。
“你想要问些什么?”
“昨儿个,你在家
中罢。”苏妗明显察觉到纪云听到这话的时候,面色陡然苍白了几分。
“既然是你在家中,必定是发生了些什么,让你无暇顾及罢。”苏妗起身,淡淡的抚了抚袖子,瞧了一眼隔壁院落。
“我先前瞧着隔壁院落里头摆放着许多零散东西。”
“现下陈平年纪也大了,自然是不好同公公婆婆一起住的。”苏妗意有所指的指着这小院独开的一扇小门。
“故而便独自住着隔壁院子罢?”
听到苏妗如此猜测,纪云也只是默不吭声。
其实说到这个份上,纪云就算是不吭声,苏妗也从她面色上观察出了自己要的答案。
故而,她观察了纪云许久,只是问了一句。
“公公可知晓?”
苏妗这话一语双关。
一是询问小胖子的所作所为,纪猎户可否知晓。
二是询问幼儿夭折这个事情,纪猎户可曾察觉出了不对。
纪云乃是个聪明的,自然是听懂了苏妗的意思。
故而苏妗这句话丢下去,纪云面色苍白的根本掩饰不住了,但许是不想在苏妗暴露了自己现下所有的想法,她垂下头去。
纪云都这副模样了,苏妗还能开口问些什么?她便只有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土,站直了身子。
其实苏妗在问出这话的时候,便察觉出了什么。
毕竟,虽说纪猎户年纪越发大了,可是到底是个敏锐人。
小胖子一向是嚣张跋扈的,较真起来,便是什么都不理会的角色。
纪猎户怕是心里头清楚的,只不过碍于张寡妇的颜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毕竟纪云不过是买来的一个丫鬟罢了。
再者这种小地方,说起来是买来的一个丫鬟,要是儿子大了,看上了,当做童养媳也是十分正常的。
若是不出现这档子事情,纪云往后,怕就是得嫁给小胖
子做牛做马这一辈子。
依照现下的模样。
张寡妇口口声声说要将纪云发卖了,也不知晓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不过,苏妗先前便觉着有些不对了,今儿个陡然之间瞧见陈南出现在纪家院子外头,便觉着张寡妇跟着陈南之间怕是有诸多猫腻了。
思忖到张寡妇,苏妗便难免想到纪猎户。
她与纪猎户说起来,相处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以往她还未分家,纪猎户腿脚还未曾受伤的时候,纪猎户去山上打猎的时间要长些,常年不在家中,对待她也算是不错。
再加上苏妗惦记着纪猎户也算是救了她的性命。
故而对他恭恭敬敬的,公媳之间也算是和平相对。
可是今儿个,苏妗说不出到底是有那儿不对劲。
许是纪猎户瞧着她的眼神,亦或者乃是纪猎户今儿个种种举措罢了。
还有就是,一向对她万分在意的纪洛,眼见着她明显是生气了,居然没能追出来。
苏妗定定的琢磨了片刻,而后若有所思的沉思着。
纪洛将房门重重关上后,便拖着脚下的长骨鞭坐到了床榻上。
在他出神之间,手指不住的在手中信件上摩挲着,最后只是伸手将信封拆开,取出挂着流苏的银牌,那银牌不过是纪洛两指宽,里头两个纤长字体,深深嵌入其中。
因为时间老旧的缘故,银质带着淡淡的暗黄,顶头上精致的花纹已经有些被磨平了。
纪洛闭眼指尖在那银牌上一点点摩挲着。
似乎要将那字体深深的记进心里似得。
在那若隐若现之中,便能够瞧见,那银牌上头雕刻着的两个字。
乃是。
千机。
这信封里头,除去了这个银牌外,还有一封信件。
纪洛知晓荣达将这些东西交给自己的意思,也知晓若是自己瞧了,有些事情可能就不大经手自己
的掌控了。
只是。
纪洛垂眸盯着那封信件瞧了半晌,最后唇角微微牵动了片刻。
伸手将那封信件拆开的那一瞬间。
他眸光一滞,最终所有的纠结,都化作了唇角的一抹叹息。
房门便在他沉默之间,被人从外头推开,高大的男子迎着外头的日光站在门口,定定的同纪洛对视。
“你就没什么好说的?”
冯氏回到家中的时候,似乎没想到冯长东来了。
周奶奶瞧着冯氏回了来,停下了择菜的动作,笑着问道。“你回来了啊?长东等了你挺久了。”
冯氏扫了坐着明显是有些坐立难安的冯长东,笑道。“这孩子过来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我都不知道他过来了。”
“我瞧着这孩子等了这么久,怕不是有什么急事。”周奶奶笑着说了一句,便抓起地上的篮子,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泥土,跑到后院洗菜去了。
等到周奶奶进了后院,冯氏方才进了房间,眼见着冯长东坐立难安的模样,不由笑道。
“你这皮猴子,到底是年纪越发大了,沉不住气。”
冯长东不大好意思的抓了抓头,但是到底是心里头着急,可是知晓这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
故而不等冯氏再开口埋汰他,就赶忙上前给冯氏斟茶。
“就只有你求我办事的时候,这么上赶着。”冯氏不由白了冯长东一眼。
“姑姑。”冯长东赶忙开口求饶。“你就饶了我吧。”
“没出息的,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啊?”
听冯氏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后,冯长东面色不由黯淡了几分,他发生一声轻轻的叹息。“姑姑,你又不是不知晓,自打那黄氏闹腾……”
冯氏也只是无意开口调侃冯长东几句罢了,现下眼见着冯长**显是想多了,赶忙开口道。“打住,这事情又不是你的差错,你想这
些干什么?”
说起实在的,这事情本就同冯长东没有什么干系。
只是那许秀才跟那黄二妮太不要脸了,这事情着实对冯长东算是飞来横祸了。
“你也别多想什么,我瞧着那丁柔丫头也不是当真计较这些的人,不过。”冯氏犹豫了片刻,而后定定的瞧了冯长东一眼。
疑惑的开口问道。“你可确认过丁柔那丫头的心思?”
冯长东等着冯氏回来的时候,心情便十分的忐忑,眼见着冯氏这般问,哪里会不知晓自己的担心落到了实处。
“丁柔可是不愿意?”
眼见着冯长东的面色不对,冯氏生怕冯长东想歪了,当即开口解释道。“这倒不是。”
冯长东怔愣的抬头瞧着冯氏。“那是?”
“你的事情,我自然是上心的,这事情也是好事,我本来考虑着要早些跟三丫开这个口,可是人家纪家不是出了事情?”
“我也不好当真挑在这个时候上门去问什么不是?便想着先压着几天。”
“不过凑巧,今儿个撞见三丫带着丁柔丫头上山,我瞧见丁柔丫头也在,便想着先探探口风。”听到冯氏开口描述了一下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冯长东再结合了冯氏先前的话,也估摸到了什么。
“三丫倒是表明这婚姻大事由着柔丫头,让她自己做主。”冯氏斟酌了一下语气开口道。“不过,许是我这一会儿问的唐突了一点。”
“柔丫头委实不好当面开口说些什么。”冯氏口中虽说是这么说的,可是这心里头却是清楚。
这事情丁柔的态度着实太过模糊了,模糊到冯氏都想开口问冯长东,丁柔当真有这个心思吗?
冯氏口中这么抚慰着冯长东,可是冯长东却好似从她的眼神之中体会到了些什么似得,不由蹙了蹙眉头,只是到底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