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事情,苏妗不知晓便也就罢了,现下冯氏既然已经说给了她听,那么苏妗便也没法在这淮阳城中一并待下去了。
故而,苏妗思量再三,还是留下了一封信件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让苏媚儿代为交给李尚之。
她则坐着冯氏的车回了九家村。
回到九家村里头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昏暗。
最近的天色都昏昏沉沉的,瞧得人心头压抑的很。
“三丫啊,虽说你应当回来瞧瞧,可是你婆婆那人你也清楚,毕竟逝者已逝,你也别同她计较。”
冯氏将苏妗送到纪家门口,千叮咛万嘱咐的,怕苏妗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与张寡妇杠上。
冯氏不进门,到底是因为今儿个张寡妇闹腾的太过厉害,导致她看到张寡妇就头疼。
故而,冯氏还是不去自寻麻烦了。
“我知晓了。”眼见着冯氏避之不及的模样,苏妗也大抵知晓这事情到底有多么的严重。
“走吧。”苏妗淡淡的瞧了纪洛一眼,便率先跨进了院子里头。
一进院子,浓烈的血腥味道夹杂着难以言明的味道扑面而来。
苏妗不由定睛一瞧,便发觉那臭味乃是角落抛着的那一只野猪身上散发出来的。
现下天色虽说不热,但是这野猪就这么放置了一日,搁在外头也没人处理,便难免有了变化。
院子里头倒是没有人在,栅栏不知晓怎么大开着,里头圈养着的鸡鸭在院中乱窜着,眼瞧着有人从外头进了来,登时一阵鸡飞狗跳的。
苏妗将拦在路中的鸡鸭赶到一旁,方才走进大门,便听到里头张寡妇哭嚎声。
“要不是你晚回来,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奇儿身子骨本就不好,要不是你拖着,哪里会出这样的事情?”
“你现在还
怪罪起我来了?”里头只能听到张寡妇一人的哭嚎声。
纪猎户闷不吭声的,倒是听不见半分声音。
苏妗脚还未跨进去,便只听砰地一声,碗筷猛地砸在地上。
苏妗瞧了一眼碎在自己脚边的碗渣。
“要不是你这个贱蹄子,我的儿子怎么会出事?”啪的重重一声,桌面翻倒的声音稀里哗啦的在房间里头响起。
纪云**一声,两边面颊高高肿起,双目无神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你还给我装死?老娘买你来是干什么用的?”张寡妇又哭又叫的一脚又一脚重重的踩在纪云的身上。
初时纪云偶尔还会发出一声**,而后便好似麻木了一般,若非是她时而发出重重的抽气声,她一动不动的仿若是一具尸体似得。
眼见着张寡妇脚下没有半分轻重,坐在床榻边上的纪猎户也自顾自出着神,生活于自己的世界里头,对外头根本毫不关心的模样。
苏妗不由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张寡妇。
张寡妇被人抓住,不由微微一滞,脚下的动作下意识缓了一缓。
抬头眼见着乃是苏妗动手抓自己,她心中更是来气,直接甩开苏妗。“你干什么。”
“够了,你这样怕是要打死她了。”苏妗蹙着眉头,瞧着地上趴着不动弹的纪云。
张寡妇冷笑一声。“她是我花钱买来的,我就算是打死她也轮不上你来管。”
“你来干什么?”张寡妇像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刺似得,她本就瞧苏妗不顺眼,现下瞧见苏妗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苏妗却是懒得理会张寡妇,她弯下身子,伸手去摸了摸纪云。
“你可还爬的起来?”
纪云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艰难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
苏妗眼见着纪云这种状况
,不由伸手将纪云搀扶起来。
张寡妇发觉苏妗竟是无视自己的存在,登时气得浑身发抖,不由瞪着眼圈指着苏妗开口道。“你这个小贱人。”
她说着便想要伸手去打苏妗。
纪洛哪里还会不知晓张寡妇的性子?
眼疾手快的便将张寡妇的手腕给捏住了。
张寡妇这些时间打纪云打的顺手了,纪云搁在她面前自然是不敢还手的。
现下发觉动不了苏妗,自然是越发不甘心了。
“你居然还对我动手?”张寡妇突然拔高一声,那声音说不出的凄凉。“你个天杀的纪强,你看看你的好儿媳。”
“你小儿子刚死,这贱蹄子就带着人来耀武扬威了,是生怕气不死我?”
纪猎户便是再哀伤,被张寡妇突然吼了这么一嗓子,当即回过了神来,眼见着纪洛伸手抓着张寡妇,张寡妇对着纪洛又抓有打的疯癫模样。
当即就觉得额角一痛,竟是就这么看着。
发觉纪猎户居然是无动于衷的模样,张寡妇当即心中就有气,猛地一把挣开纪洛。
她用力过猛,一屁股就坐在了床榻之上。
险些坐到那床榻上放置着的那婴儿的小小尸首上。
纪猎户就坐在那边上,当即下意识便将张寡妇往着边上一推。
张寡妇一个踉跄,虽说勉强倒是站住了,可是这心里头也着实不是滋味起来,她不可置信的回头瞧着纪猎户。“你个天杀的,居然还推我?”
“这个日子,你过还是不过了?”
许是哀莫大于心死,老来得子,纪猎户发觉到底不过是一场空。
他目光冷然,里头像是什么都不曾有似得,瞧着张寡妇,又好似并未将张寡妇瞧进眼底似得。
这眼神着实瞧着瘆人的紧,张寡妇被他盯了一瞬后,竟是不自觉的
打了个一个寒颤。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纪猎户盯着张寡妇瞧了一阵,许是觉着这样着实没有什么意思,便偏过头去,也懒得再同张寡妇说些什么。
张寡妇不免有些讪讪的,竟是不知晓理当如何是好了。
苏妗将纪云搀扶起来,给她略作检查了一下伤势,发觉纪云除了面上的这些伤外,手腕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
苏妗眉头紧蹙着,无意间伸手给纪云理了理衣襟,却陡然之间发觉纪云锁骨的地方,夹带着一些啃咬的痕迹。
还不待细看过去,纪云便下意识得伸手将衣裳领口给扯好了。
苏妗眉头紧蹙,瞧了纪云半晌,到底是什么都不曾说。
“你怎么过来了?”许是有了些时间缓冲,纪猎户虽说还依旧坐在床榻边上,可是注意力却是已经挪动到了苏妗的身上。
“不是听闻你有事带着纪洛出远门去了吗?”
纪猎户的声音除了透着一股疲倦与沙哑之外,听着确实比张寡妇要正常上许多。
当然,许是这场变故对纪猎户的打击太大了,纪猎户的神色木然的像是根本不在意这些,不过是随口问上一句罢了。
苏妗虽说瞧着这心里头不是滋味,可是事情已然发生,她也不能改变些什么。
只得闻言道。
“我今儿个正好赶回了淮阳城中,原本是准备在城中再待一日,待到事情处理好了再回来不迟,可是。”
苏妗微微顿了顿,还是调减了个比较委婉的语气道。
“我听闻家里头出了些事情,便一并赶了回来。”
“你算是有心了。”纪猎户神色木然,淡淡的回了一句。
到了这个份上,苏妗到底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她沉默了半晌,瞧了一眼那床榻上明显已经凉透了的男婴,温
言道。
“节哀。”
纪猎户就在床榻边上枯坐了一夜,初时还觉着许是李大夫同他开了个玩笑罢了,待缓一会儿,那个自然就好了。
这个念头,在天色逐渐明亮,伴随着张寡妇一夜哭嚎与闹腾之中,一点点的消散干净。
除了这个以外,苏妗也寻不出别的话来安慰纪猎户了。
“要你这个小贱蹄子惺惺作态。”张寡妇低声呸了一口,眼里头全是丝毫不掩藏的厌恶。
苏妗知晓张寡妇是属于那种你越是回复她,她越是来劲的人,故而苏妗只是淡淡的扫了张寡妇一眼,倒是也未曾接她的话。
只是偏头盯着纪猎户,苏妗琢磨了一番,沉声道。
“我过年来瞧,眼见着弟弟的身子骨逐渐好了起来,怎么昨儿突然变成如此……”
却不曾想,这话仿若是踩到了张寡妇的尾巴似得,张寡妇忙跳起来,叫道。“我就知道你这贱蹄子,没有什么好心。”
“就不想让我们好过!”张寡妇指着苏妗叫道。“你上次来,我就看着你不舒服,肯定是你这个贱蹄子见不得我们母子好,诅咒了我们母子。”
“要不然,我儿子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
苏妗其实也不过是随口问上这么一句,好寻个机会安慰纪猎户一番罢了,却不曾想竟是发觉张寡妇的反应如此之大。
苏妗当即便觉着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当即双眸微微一眯,盯着张寡妇瞧了一眼。
“婆婆不喜欢我,我向来是有自知之明的,却不妨在婆婆眼里,我竟是如此的人?”
张寡妇自然不会哄着苏妗,她呸了一口,声音大而尖锐,险些刺破了苏妗的耳膜。
“自打你进门,我们家里头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当初就不该将你这个丧门星娶进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