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刚入城的奢华马车里,一年轻书生模样的男子,衣衫褴褛的一身补丁棉衣,与身旁一袭锦衣英俊男子形成强烈反差。
斜躺着一手掀开帘子,看向马车外熙熙攘攘的热闹街道,一路吆喝买卖的摊贩,错落有致,再往前,街道便平整宽大不少,满地铺着一块块方砖,街道两旁一座座气势恢宏的楼阁,有酒肆,有钱庄,有当铺,更有布行、胭脂铺,形形色色在这大明,凡有需求在这京城便应有尽有。
这书生模样的男子,一手轻拍着大腿,嘴里吟唱着江南小调,当看向在这北京城最高楼,也是苟家产业的归心酒楼,呢喃着,“月明,你说,你个富家公子哥,整天跟着我这穷酸潦倒书生,为何?那怕你去投奔二弟袁崇焕也行啊,好歹他是朝廷大员,兵部尚书兼任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说是一方诸侯也不为过。”
苟月明递给大哥谈迁一壶黄酒,低头笑道:“二哥袁崇焕舍身为国,替大明抵御外敌,三弟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啥事不会做,唯一有的便是钱,只是我的钱,多了些,长的英俊些,会花钱的我,更会赚钱,我除了本事外,还有一个便是识人。。”
“二哥,是将帅之才,他那除了钱,三弟能帮上些外,去那只会给他添乱,我不去。”
“但让我佩服的,这天下只有一人,那就是大哥你谈迁。”
“满腹经纶,胸有万千救国良策乃当世苏秦、张仪。”
“三弟我这辈子,跟定大哥你了,我信我自己的眼光。”
躺在奢华马车内的谈迁连喝几大口黄酒后,放声大笑道:“苟月明你只是有钱吗?你也知道我看书看得杂,从一本西域古书中看到一句话,当金钱站起来说话时,所有的真理都保持了沉默。”
“我们三人中最聪明的便是你,苟月明,我与你二哥袁崇焕只能给你提鞋。”
“你才有可能站在最高处与新登基的新皇崇祯登顶,这也是你一直跟着我最重要的原因,人不用自己全懂,是可以借助他人的。”
“月明,你识人这,用得很好,大哥服你,我也真心愿意被你利用,这便是你此我们高明之处。”
苟月明抢回谈迁手中的黄酒,也往嘴里灌了一大口,也看向帘子外,不辩驳,只是对着谈迁一笑。
继续听着谈迁唱着江南小调。
许久苟月明问道:“大哥,你说这北京城与南京城有何不同?”
“一个好似江南小女子,一个好似英武弯弓手,如何比,比美貌的话,我当然选江南没。”谈迁随意道。
苟月明话锋一转,看着整日醉生梦死的谈迁,心痛道:“大哥,还没忘了她,别想了。”
谈迁猛灌一大口黄酒,被这口黄酒呛到,涨红脸,手不停来回摸着腰间缝补多次的香囊,里面还放着一把相思红豆,眼神哀伤的凄苦道:“月明,你说一身清贫怎敢入繁华,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要是早些认识你该多好,找你借个万两银子,会借吧?你说说人生最苦是何?”
苟月明淡淡笑道:“大哥,借,你要小弟我的家业都给,你要问我如何花钱、赚钱,这些我能解答,我只是个生意人。”
涨红脸连声咳嗽的谈迁,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原本迷离的眼神,变得温柔,淡淡道:“人生三苦,我全占,一苦爱离别,二苦求不得,三苦阴阳隔。”
话未说完眼角便流出泪花,酒泪混杂。
“当年,她一句,冬不冷,我便到了真江南。”
苟月明咬着牙,沉声道:“要不,我们再回南京,去抢回她?”
谈迁苦苦笑道:“其实来之前,在鸡鸣寺远远见过她,怀里抱着孩子,也爱她的人,为其撑着油纸伞,甚恩爱。”
苟月明不敢看着谈迁的凄苦眼神,看向车外形形色色的众生相,安慰道:“大哥,带你去归心酒楼喝酒去,想喝多少三弟陪你。”
在十字街口锣鼓喧天,一行迎亲队伍,唢呐、鞭炮声声响。
两辆马车与这花轿交汇在一起,一辆便装的曹化淳驾着车,一辆里面坐着喝黄酒的谈迁与苟月明,一花轿里坐着新娘子。
两辆马车停下给这花轿让行,迎亲队伍撒着糖,喜糖撒向马车不少,车里的人,不约而同的吃下一颗糖。
两辆马车交叉相过,谁也没见到谁。
马车上的朱元璋从车帘子缝隙,见到了一见便倾心之人,那人的容貌与马皇后年轻时如此之像,心如雷击的他,将头趴在车帘外,在人群中寻找那人,在旁的崇祯帝朱由检见其举动,便疑问道:“老祖宗,怎么了。”
朱元璋一脸紧张神色,扒着马车就想跳下车,去寻与马皇后相像之人,手被朱由检拉着才没滚落马车,再转过头的朱元璋,涨红了脸,沉声道:“由检,你知道,我刚刚见到谁了吗?”
朱由检疑问道:“谁?”
朱元璋眼中闪着泪花,柔声道:“我的的结发妻子,马如兰,大明的孝慈皇后。”
朱由检疑问道:“不会吧!孝慈皇后也魂复人间?老祖宗,你不会认错吧?”
冷哼一声,厉声道:“认错?你认为我会认错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本就性性多疑的朱由检那敢让此时有些失控的朱元璋现身,那敢在人群中寻人,这次微服私访只带曹化淳与张之极,能护卫自己的只有骆养性一人,太危险了。
为了稳住此时的朱元璋,朱由检将这喜糖递给朱元璋,安慰道:“老祖宗,只有有此人,由检定给您寻得,人不难找,发喜糖之人定与这两姓人家有关系,回宫后让骆养性去寻,定能找到。”
喜糖在嘴里咀嚼的朱元璋心也渐渐平复下来,数次深呼吸后,淡淡道:“老祖宗,就这念想,定给我寻到。”
弯下腰的朱元璋,捡起马车里的喜糖,小心的藏在袖中。
另一辆马车里的谈迁在口里咬着喜糖,呢喃道:“月明,归心酒楼先不去,我想去北京城西南隅的王恭厂附近看看,看那天启大爆炸到底如何毁天灭地的。”
苟月明犹豫片刻,还是对着车夫说道:“小阿七,去城西南隅的王恭厂。”
从小在苟家长大的小阿七,一直跟着苟家少爷苟月明,他的话,在其心里比皇帝圣旨还管用,年级是不大,但机灵的很,大声回道:“好的,少爷。”
马车掉头便往城王恭厂而去,如有细心之人便能发现,这马车车痕与上一辆马车的车痕重合,事情往往就是这般巧合。
谈迁与苟月明的命运在这次掉头后,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历史的车轮也滚滚向前转动。
思念如马,自别离,未停蹄。
情字难解,更难结,情字寥寥十一笔,伤透古今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