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念的有意思,龙吟走到他面前,照着他的嘴型嘴巴张合。
“啊,好痛。”
无相大师蓦地睁开眼睛,龙吟发誓那时候她看到他的眼底有一丝急切,然而单看他无欲无动的脸色,似乎毫不关心。
龙吟疑惑,这确实是她第一次来这地方,若不是听说这里的橘子比别处更大更甜她也不会跑这么远的地方来,怎么无相大师看她不顺眼这就结仇了?
“你丝毫没受到影响,哪里痛了?!”
无相大师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龙吟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刚刚撞到桌子棱角,正好无相大师似乎很想见到她痛苦的样子,她就顺水推舟叫出声了。
龙吟抬了抬手:“我胳膊青了。”说着就要撸袖子。
无相大师念了句非礼勿视移开视线。
龙吟哈哈笑了一下无趣的放下胳膊,随意跪在最近的一个蒲团上。
无相大师半天没听到动静转过头,眸光微闪。
龙吟不信佛不信命,但也不是完全的唯物主义者,有点像她上大学的时候马克思上说的二元论者,反正她是比较随遇而安的。
跪佛像也是给佛祖一个面子,不一定非要信奉。
“无相大师,牵魂引是什么?”
前面安静跪着的人突然出声,无相大师难得愣了一下才张嘴回答。
“牵魂引,顾名思义牵引魂魄离体……”好像把不该说的说了,无相大师打了个戒语,闭口不言。
不过显然该听的不该听的龙吟都听清了,不可思议的呵了一声,嘴里念念有词,听的无相大师震惊的抬起头。
龙吟说的正是无相大师刚刚念的牵魂引,他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因为念的过快有些咬字不清,可龙吟不但一字不差的读出来,语速也不满。
“你练过?”无相大师不可思议的问。
练过快读快记的龙吟:“对,我练过。”
被唬住的无相
大师:……唯有沉默才能表达他震惊的心情。
丝毫不知道两人理解出现误差,无相大师沉默,龙吟便跪在佛像前诚心祈祷。
“对了大师,你刚开始说我并非方内之人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站的离你不够近?”
这次打破沉默的是龙吟,她对无相大师的第一句话耿耿于怀。
无相大师抬头,再次认真的打量她的额头,这次观察的更为仔细,从五官相术到全身,不带半丝情色的打量。
“你从何处来,要往哪里去,难道自己还不清楚了?”
无相大师似乎在嘲笑她撒谎技术水平太低。
龙吟默了一下,觉得自己可能瞒不下去了,其实她等这一句话也很久了,当下毫不犹豫的站起来看向无相大师。
当时她自认为声音低沉细弱,能造成别人误会她是在心虚,然而在安静的室内,无相大师认真听的时候,字字如针尖刺壁,清楚明白的。
“我从娘胎来,要往地狱去。”
龙吟以为自己的话能让无相有所顿悟,然而她再一次估错了,无相大师笑了,他居然笑了!
龙吟木着脸看他。
这个冷笑话好不好笑无所谓,但它很冷,无相的笑容让她觉得自己之前的心理活动就是一场戏,全都是假的。
其实无相只是像看个后辈做错事垂死挣扎的样子慈祥的笑了。
然而正是这样才更气人啊。
“无相大师若是没事,我就先撤了,绿水在外面该担心了。”
龙吟暗示他她外面也是有人的,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会有人把今天的事传出去。
“龙姑娘不想知道我今日叫你来有何事?”
无相大师一秒恢复正经,气定神闲仿佛之前出现的都是幻觉。
龙吟:“原来搞半天你不是因为要对我念牵魂引才让我来的?不知大师找我何事。”龙吟从善如流的改口,连态度也恭敬了很多
。
“你可知何为面相?又可知我因何而闻名?”
龙吟不明白他这么问的原因,想到绿水对无相大师热衷的态度,总该是有一两项能拿的出手的绝技才会被世人所知,被绿水崇拜。
她请无相大师直言。
恍惚间她听到一声叹息。
“先人有云,有人生而贵极夭折,须与另一贵极之气与之相互照应,龙小姐可找到了那人?”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看来是没找到了,等你什么时候懂了再来找我吧。”
龙吟:
“小姐,你怎么了,橘子太酸了?…不会啊很甜啊。”绿水掰了一块橘子塞嘴里,感觉还可以。
龙吟从回忆中抽身,看她吃的开心从她嘴边夺下一块嚼吧嚼吧,没滋没味,不,有点酸,还难嚼。
“小姐你干什么啊快吐出来,我的天小姐你受什么刺激了,橘子皮要晒干煮狗肉才好吃,你这样干吃上面很脏的而且一点都不好吃。”
绿水嫌弃的看了一眼贪吃的小姐,还是担忧的劝她把橘子皮吐出来。
这货以为她是故意抢橘子皮的……
“嗯嗯,我就尝尝天然未加工的橘子皮味道怎么样,事实证明像你说的那样不好吃还有点酸。”
龙吟若无其事的把橘子皮吐在绿水递来的帕子上。
“酸中泛甜,你没事可以研究一下它的吃法。”
绿水懒的揭穿犯傻的小姐,反正小姐这样也挺可爱的,但为了不显得太敷衍,她还是认真的摇摇头,表达自己坚定的立场。
“奴婢宁愿研究燕子和湖长什么样也不研究橘子皮的一百种吃法。”
这态度够坚决吧!
龙吟无言以对,把头一靠枕在软枕上装死。
秦氏今日难得梳洗打扮,穿上刚裁的新衣裳,戴上琳琅阁刚上的新货,姿态十足的搭着章嬷嬷的手带上两奴婢出门。
马车徐徐驶过宽敞的街道,停在一家
奇怪的后院门前,章嬷嬷得了吩咐上前敲门。
“谁啊大白天的我们不做生意的。”慵懒柔媚带着倦意的声音传来。
秦氏压低声音:“阿鸨,是我。”
里面的人动作一顿,惊疑的伸手打开后门。
“羽裳,你怎么回来了?”
鸨母有点惊喜又有点意外能见到这颗曾经的摇钱树。
羽裳是秦氏在这里时的雅号,嫁入龙府后她就改名唤婉云,没想到今时今日还能听到有人叫她羽裳。
曾经一场霓裳羽衣曲,把秦氏送上花魁之位,后来她走了,鸨母也曾训练其他人练此曲此舞,却没有一个比的过她的,至今很多不知道秦氏嫁到龙府的老顾客还在追问秦氏什么时候回来。
“羽裳,你……你这是要回来住?你的房间都旧了我找人给你收拾一间最大最好的房间,今晚先委屈你在我房中休息一晚,你看如何。”
鸨母知道这时候问这话题有点伤人,但除了这个理由还有什么原因能让攀上高枝的羽裳花魁重新回到这地方,要知道这主儿一直是个心高气傲的。
秦氏脸色果然沉了,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鸨母多虑了,我是来找素云的。
素云是现在楼里的花魁,恩客比她当初有过之无不及,当然他们的恩客并不是有肉体关系的,而是愿意为了她们花重金只为看她们展露才艺。
鸨母一听她不是重新回到她怀抱,而是来找昔日好友兼她当时的小跟班素云,便有些不太开心,不过秦氏是她们楼里嫁的最好的,相公的权势她得罪不起,只好不甘不愿的带人进去。
然而进了楼里,鸨母的底气便更足了,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哪怕秦氏在这呆了好几年也比不过她的一手经营。
“几位在这等着吧,素云的脾气不太好,白天爱睡懒觉而且不喜看到女生客,跟当初羽裳一样,爱耍一
些莫须有的小性子,羽裳,你说对吧。”
章嬷嬷脸拉的老长,正要出口反驳,被秦氏拦住了。
“阿鸨还是一如既往说话耿直,记得我出去时就跟阿鸨说过,说话留三分,脾气忍一忍,对自己不会有坏处,看来阿鸨学的也不怎么样。”
鸨母毕竟比秦氏还徐娘半老,被她一起斗的脸上的白粉漱漱的往下掉,脸上的皱纹暴露无遗。
“羽裳还是这么伶牙俐齿,那位大人真是好福气。”
话落的功夫楼里姑娘们的住处到了,叫来两个伺候的丫环把其余人带走,鸨母亲自带着秦氏到二楼最里间。
那里曾是秦氏的住处。
不过秦氏离开这么多年,早就对象征地位的最里间的执着散去,她现在要的是龙家,包括龙家一切该属于她们母女俩的东西。
白日里他们楼不做生意,哪怕卖艺不卖身的小姑娘也选择睡个懒觉,楼道很静。
走到最里间,鸨母见秦氏插袖站在一边,只得咬牙上前敲门。
“素云啊你起床没,你的好姐姐回来看你了。”
“砰――”瓷器掉落摔碎的声音。
鸨母心疼的哎呦两声,忍不住提高声音。
“小祖宗,你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能砸东西,这些都是钱啊,就算你不在乎这点钱把它放阿鸨房间放着多好,而且这次是你好姐姐回来看你,怎么也不知道收敛一下脾气呢。”
鸨母苦口婆心实则不怀好意的提醒。
里面那位当了那么多年花魁脾气早就涨了,果不其然鸨母话音刚落她就高声反驳,语气还带有一丝难掩睡意的沙哑。
“鬼个的好姐妹,我唱歌唱的声音都哑了也没见谁来送管药物,让她滚滚滚。”
鸨母为难的看向秦氏,毕竟素云才是她现在楼里的花魁,最大的摇钱树,而秦氏虽然嫁的好,跟她却没多大关系,她心里自然是偏向素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