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云夕浅笑着摇了摇头，眼睛瞟了桌上其他画几眼，发现除了选中的这三幅，似乎还有一叠，但是不是都是人像那就不知道，只能看到依稀像是衣服的一角。
德妃并没有说出答案，而是很自然的又拿了其他画像起来一一看，像是第一次见到般细细的欣赏，她这样一拿就直接让云夕看到了刚才有些在意的东西，果然是一副人的画像，因为是倒置她辨认不出来是谁，只觉得有几分相熟。
“其实皇上中意的人很多，一开始的时候足足挑了有十个人出来呢。”德妃笑道，把倒置的画像拿了起来递给云夕看，“武安侯的四子虽然是个养子，按道理是没资格参选的，但是武安侯很是器重他，特意找了本宫说情，本宫便把他留了下来。”
她顿了顿，呼出一口气像是感叹，继续道：“本宫这个妹夫是个很重情义的人，他当初收养了娄珂就当做是自己亲生儿子一样对待，如今为了他的婚事也是操了不少心，他很少会求人，这次来求我，倒是让我有些吃惊呢。”
云夕看清画上的人就是娄珂，身材挺拔、风流倜傥，跟她平日见到的那个人差别很大，她都有些怀疑这宫廷的画师是不是把人画得过分好看了些。她不明白德妃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像是在夸赞侯爷又像是在讽刺他，王妃瞧不起娄珂，贵为宠妃的德妃肯定是更加瞧不起，这场招婚自己的儿子参加，妹妹的儿子当选，妹夫居然还要插进来一个养子，这种毫无身份地位的人怎么可能有资格跟他们竞选，她们心里更多的应该是感到可笑吧。
“我是听闻侯爷爱才，对四公子如此应该是看他带兵打仗不错吧。”云夕把画像放下，想拿起其他几个看看都是谁，德妃道：“过来尝尝这些点心水果吧，有几样你肯定是没见过。”
云夕明了她是不让她继续看了，于是收回手很自然的跟着她回去坐下。
宫女端了不少吃的东西过来，五颜六
色很是丰富，就连茶也是香气四溢，跟慕府平日喝的茶不同，云夕是第一次见到，忍不住拿起来闻了闻后才喝了一口，问道：“这茶甘甜，里面不全是叶子，还有些花瓣，是什么茶？”
“一种花茶，种类太多名字我倒是忘了。”德妃忽然改了称呼不自称是本宫，叫了宫女过来让她包一些给云夕待会带回去给府上，笑道：“这茶是进贡来的，美容养颜适合女子，长期喝不仅能永葆青春还能延年益寿，总共没多少，皇上就全都赏给我了，就连皇后、太后那边都没有呢。”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洋洋，云夕跟着附和，心里琢磨着她叫自己来是什么目的，刚才让自己看画，聊起了婚事，但中途就岔开说起了皇上的宠幸，她总不会是随便说说而已的吧，她倒是有点在意这三人中皇上中意谁，又或者，中意的人不在这里面。
对于那些明乐没有的东西，德妃不厌其烦的一一解释，炫耀之意十足，云夕大部分都见过，只是认真的听着，时不时假意问几个问题，以便显示自己的无知。
一盏茶过后该说的闲话都已经说完，德妃忽然开口叫身边的宫女去给太后送些东西，宫女走的时候顺道也把所有伺候的人全都带了出去。云夕正端着茶盏，顿了下，知晓她这是故意，便放下了茶盏等着她说。
沉默一会儿之后，德妃问道：“明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各达官贵人数不尽数，但拔尖的也就那么几家，这次各家送上来的画像有几百幅，三品以下官员家的初选就直接去除了，留下的人也就是十来个。皇上很难抉择，原本是要跟皇后商量，但皇后近期身体抱恙，所以皇上便经常来找我。你也知道，即便是皇子，皇上也都送出来了。”
“承蒙皇上跟娘娘厚爱，云夕才能得此殊荣。”云夕道谢，“听我爹说过，八皇子才智过人，无论是学术还是武艺方面都比其他皇子要略胜一筹，又最受皇上宠
爱，作为云夕未来夫婿的备选，实在是委屈了八皇子，也是云夕的福分。”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是明城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听说还懂一些兵术，要是皇上同意，你能帮我管教管教我这不听话的儿子，让他稍稍安静些，我就欣慰了。”德妃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份骄傲，“其实八皇子跟小侯爷比也还是差了不少，皇上是经常在我跟前说逸凡的在边关立的那些战功，很是赞赏。”
云夕蹙了下眉，她这是在抱怨皇上过分关心娄逸凡了？
前世对于德妃跟侯王妃的关系她有一点耳闻，说是姐妹两个其实不太和，这么一想的话，从她嫁进侯王府之后，就没见李灵香跟德妃有什么接触，也甚少听她提起。娄逸凡要造反当皇帝，那么八皇子就是她的仇人，只可惜她是等到了娄逸凡登基却并不知道他是如何处置那些前朝皇子公主，要不然现在也知道该如何说了。
“云夕不懂这些。”云夕决定试探一下，委婉道：“娘娘，有些话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但说无妨。”
云夕抿了下唇，一副犹豫不决的神情，轻声道：“虽然侯王妃跟德妃娘娘是姐妹，但我还是觉得有一些差距，毕竟您是德妃娘娘，除去皇后就您最大，这宫里上上下下都要看您的脸色行事，再加上您又刚得了协理六宫的权利，也就不比皇后差多少了。皇上夸奖小侯爷，那也是看在娘娘是他姑妈的份上才如此，八皇子身份尊贵，皇上定是不会让他去冒这个险，再者……”
“再者什么？”德妃眼神一变，带着些许期待的急促问道。
慕云夕的一番夸赞说到她的心坎里面去了，虽然是姐妹但各自都是为的自己孩子，娄逸凡要娶慕云夕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心里清楚，不就是看中的是他的兵权，娄逸凡的野心可不小。更何况，明明自己儿子更高贵，当上太子的可能性也是最大，可爹却站了中立，多次上奏想要皇上对娄
逸凡赏赐，她一直觉得爹爹偏爱妹妹，这件事让她越发确定了，所以娄珂被厚赏也是她从中促进，她是宁愿让外人捡个大便宜也不会让那些让自己不舒服的人得到任何一丁点的好处。
“云夕不敢说。”
“这里没其他外人，想说什么便说。”
云夕踌躇了半晌，慢慢道：“我听爹提过，皇上要立太子，虽说规矩是立嫡子，但大皇子……”云夕顿了顿，没把话说死，她不用说得明白德妃肯定也清楚，这明城所有人都知道，大皇子是半个傻子，太子肯定是不可能，以后八成是会当个闲散的王爷让人养着而已。
德妃静等她的下文，等了好大一会儿也没点个动静，她抬眸看过去，云夕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刚想问，话到嘴边停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竟然跟一个完全不熟的人聊起了这种国家大事。皇上忌讳妃嫔们私底下插手议论，一旦被发现会重罚，她觉得慕云夕八成是想到了所以不愿再说。
她的意思是自己的儿子会当太子吗？德妃思忖，慕府是中立，慕贺霆不帮忙任何人说话，看不出他心所向，而且他嘴特别严，任何这方面的事都一概不讨论。如若慕云夕说的是她爹慕贺霆的意思的话，那自己儿子就不能娶慕云夕了，因为皇上忌讳皇子手上有兵权，太子更不行，会被怀疑有谋权篡位的倾向，最终会被废除，没准连命都会丢。
问还是不问？德妃衡量，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停止意义也是不大，索性便再问一问，于是笑道：“大皇子确实是可惜，皇上也是抱怨了几次。如今皇子多，各个都有自己的立场，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慕府向来保持中立，就因为这个中立让皇上很信任，最终会问问慕将军的意见，不知道云夕可知你爹会倾向谁。”
“这个……我不清楚。”云夕摇摇头，后又道：“不过我无意中倒是听他跟二哥大哥提过八皇子。”
那就是倾向自己这
边了！德妃大喜，多少妃嫔是想拉拢都得顾忌皇上不敢大动手，自己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得到了，简直就是上天的眷顾，看来这太子之位非八皇子莫属了。
她再看向云夕，心里就多了几分亲近，想了想道：“这些事就先不说了，我今天叫你过来，其实就是想替皇上问问你，这些候选人中，你比较中意谁。”
“全凭皇上做主。”云夕客气的道。
“话虽这么说，但谁不想嫁给自己心仪的人呢。”德妃笑了笑，意有所指的道：“既是私底下说，我也就直说说。其实人选不局限于这三人，其他人也是可以，皇上也没说一定会在这三人中选。今日兰妃不也问过你，老夫人去过后山找了太上皇，定是已经决定好了人选怕皇上选错了人所以先做个准备吧。逸凡是我侄儿，我自是比较倾向他，但其他比他优秀的也不少，慕府一向不看重身份背景，皇上自然也不会在这方面为难你们。”
“侯王妃也是多次跟我爹提过。”云夕道，从她的话里的暗示也听出了她是指的谁，这里面没身份背景的就只有娄珂了。
“哦？原来我妹妹是早就相中你了啊。”德妃的语气中听不出有什么高兴，相反透着些不悦。
云夕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大胆的道：“我只求安安稳稳，小侯爷志向远大，我也帮不上他的忙。”
“志向远大吗……”德妃讥笑了一声，像是想起来什么，眼神一瞬变得阴冷，再看向云夕时又恢复了常态，直接道：“你跟娄珂从小一起长大，他是最喜欢往慕府跑，不知你意下如何？”
云夕没有回答，只是咬了下唇做出一种小女儿的娇羞态。
德妃大概知道了她的意思，笑容灿烂的道：“行了，我知道了，这事我来替你办。以后进宫记得也来我这边走走，我也是很无聊的。”
云夕应了声是，再陪着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就退了出来，她刚出了娴雅宫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跟兰妃碰了个正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