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日在外面看到过落梨好几次,她好像是在打听什么事,跑的都是当铺,是你让她出去办事的?”娄珂忽然问道。
“不是。”云夕否定,审视他道:“你这么关注慕府的人跟事到底是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恰好碰到而已。”娄珂嬉笑,“我只是奇怪丫鬟为什么能天天出去好几趟。你们府上不是前些时候刚出了个盗窃的事,她去了当铺,我以为她是去当东西。云夕,我觉着你似乎不太信任她,把她放在身边又很提防着她,为何不直接将她分配出去重新要个人,免得还要担心一些事被她发现。”
“我有我的打算,与你无关。”云夕拒绝解释,问道:“你回去后小侯爷那边可曾问你什么?”
“你指的是他回明城被人密告的事吗?”娄珂抬头看了眼墙头,四下张望哪里才是最佳的观测地点,不甚在意的道:“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毕竟我可是他的眼中钉,所以他不会问我任何问题,只是暗中叫人一直跟踪我。他怀疑我们当时见过他的所有人,我就顺便给了他点线索,他自己查出来是慕兰雪所为,发了很大一场脾气,很后悔帮她找了人,这次回来应该会找她算账。”
“慕兰雪无亲无故,根本不可能把消息传出去,你怎么让他相信的?”云夕有些不信,娄逸凡怎么会那么好骗。
“有没有关系全凭人一张嘴,说慕兰雪认识了陈家的公子,这理由就很充分了。”娄珂指了指树说:“这里能看到两个院子,我带你上去。”
“不用,我自己上得去。”云夕嘴倔。
娄珂也没说什么,双手抱臂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云夕围着树转了一圈,看见娄珂的笑脸不禁来气,道:“看什么看,转过去,没我
允许不准转过头来。”
“行——”娄珂故意延长了发音,慢吞吞的背过去,脸上笑容更有深意。
云夕犹豫了下挽了袖子准备爬树。她本就不算是个温婉的淑女,前世跟着娄逸凡去打过仗之后女儿气就更少,所以娄逸凡后来是越发疏远她。现在她重活一世,骨子里还是带着最后的性格,现在人前装柔弱,人后也会偷偷耍耍慕景华送的那把剑。虽说她没什么武功,但爬树对她来说不算是个难事,只是样子难堪得点。
娄珂背手等了半天没听见什么响动,皱了下眉问了句:“好了吗?”
半天没回应他转过身去没看到人,正要喊,听得头顶一声响动,仰头便看到云夕已在树干上坐稳,忍不住笑了笑,点了下地几脚踏着树杆上去,到她身边很好奇的道:“你以前不都是不会爬树,要是我上了树你也只能在底下干着急,怎么现在倒会了,什么时候练出来的?就不怕你娘看到后说你不像个女儿家?”
“你话怎么这么多,跟个老婆子似的罗里罗嗦!”云夕正在眺望,被他一烦忍不住怼道。
娄珂愣了下,在她身边坐下,拍了拍手道:“总觉着你身上有越来越多的东西不像是云夕该有的,可你说话的语气神态又都跟她一样。”
“说得你很了解我似的,这官家的人之间有几个是真心相待能称为朋友的。慕家一个小小的后院为一个男人就能内斗算计成这样,一个侯王府,嫡子庶子养子爵位,这些权利的争夺应该更凶猛吧。”云夕看到了沈君搭的梯子,两边都没人她也就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身边的人道:“你虽为养子但也有机会继承候位,不是吗?”
“哦?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个机会。”
“只要侯爷的其他子嗣
都死了,这候位自然就是你的,同样的,小侯爷死了,庶子就能继位。”云夕找了个舒适的方式坐下,“侯王妃要是先死了,就没人会阻拦你。你往我们家跑无非就是想巴结我爹,多立功多得赞赏,有慕家的支持你就能在这明城立稳脚跟,你越是得到重视,对某些人的威胁就越大,小侯爷越是想除掉你,他也越除不掉你。最后没准侯爷会跳过小侯爷把这候位给你呢,以前也不是没有先例。”
“没想到你对这个居然这么清楚,那你这是在劝我不要多出风头,实际是在担心我的安危了?”
“你的死活与我何干,我是在警告你,不要把慕家扯进你们自个儿的权利争斗中去!”
娄珂怔了下,闷声笑了起来,唉了声笑道:“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要去当官的吗?就算是有人要扯上慕家,那也不会是我。不知道你二哥跟你提过没有,老夫人这次大寿之后,侯王妃会进宫找自己姐姐德妃说小侯爷的婚事。”
“想必一定是想找个能帮忙把侯爷一家留在明城不再去守边关的人吧。”云夕心里冷笑,故意道:“如今的九公主最受皇上宠爱,皇上肯定是不愿意公主远嫁边关,这么一来他们就可以留在明城了。”
“其实还有一个。”娄珂道,“慕府同样也能让他们留下,只要老夫人出面去求太上皇。”
“是个好主意,那小侯爷愿意娶兰月了?”云夕假装听不懂他的意思,“可惜兰月还没成年,他们还得在那边呆一年。”
娄珂不知她是真不懂他的意思,还是因为她不愿意所以故意避开,正要问,云夕嘘了一声,沈君沿着梯子爬上了树,慕贺霆正好就到了兰苑的门口。初姨娘似乎是早就知道他今天会来这里,人到院口就
出了屋子,见他进院忙迎上去。
慕贺霆感觉有些别扭,初儿跟三个女儿的年纪相仿,又伺候云夕很久,他从未动过这种心思,因着苴妈的关系他是把她当半个女儿看待,更何况曾经他还许诺说等云夕成年,会给她也配个好人家,如今却是当了自己的姨娘,真是汗颜,因此这几日虽来这边,但也只是坐到半夜就走。
初姨娘起先还高兴他每日都来自己屋,哪儿想他根本就不动自己,举止说话间还透着疏远,她心里不甘唯恐失了这个好机会,便想跟第一次一样故伎重演给酒里放点药,要不是苴妈怕出纰漏阻止住,她现在就已经让人出去买了。
“你猜沈君这是想干什么?”娄珂问道。
云夕感受到了气息,觉得他离自己太近,往旁边挪了挪,不想踩到了个细枝条断了,一脚踩空差点掉才去,幸得娄珂及时抓住把她拉了上来。两人一下就挨得特别近,云夕再没地方可挪,又不好意思去看娄珂,撇过眼道:“刚看人往树上放了个鸟窝,八成是想演救雏鸟的把戏引父亲的主意。”
“那我就帮她一把,做一回雏鸟。”娄珂说着不知道拿了个什么出来弹了出去,只一瞬间听到有人叫了一声,沈君从树上跌落到了地上,正好就掉到了兰苑的院子里,初姨娘跟慕贺霆正要进屋,听到响动回头。
沈君是瞅准了时机正准备去窝里拿雏鸟,扮成自己是为了救鸟而失足,她是想先故意叫几声让慕贺霆听见,然后来救自己,演一场英雄救美的戏,哪儿想得到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打在了她的小腿上,她腿一软,手还没够着鸟窝就掉了下来,摔得她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原本细心梳理过的发式被这一摔散到了一边,刚做的新衣也被树
枝刮撕了一块。
她狼狈的抬头下意识就想骂下人,话在嘴边见慕贺霆走过来才意识到是掉到了这边院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躺在了地上就装死。
“君儿?”慕贺霆诧异,忙蹲下来把她扶起来,喊了她几声,沈君悠悠醒来,气若游丝的问道:“这是哪儿啊,我这是怎么了?”
“你从树上掉了下来。”慕贺霆见她醒来松了口气,“有没有伤着哪里?”
“我想来了。我刚才是准备把掉下来的鸟送会鸟窝的,不小心掉下来了。”沈君忽然哎哟了一声,“腿好疼啊,不能动了。”
慕贺霆赶紧叫人去请大夫,说着就把人抱起来要送回去。
初姨娘见他对沈君跟对自己完全就是两个态度,不禁大为恼火。她才不信什么不小心掉下树来,分明就是早在哪里等着,就想把慕贺霆引过去!看来她要做姨娘的传闻不只是传闻,那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将军,我看沈娘子疼得很厉害,好像很严重,腿也许是已经断了,要不先送到妾身屋里,等大夫来看过之后再把她送回去把,以免动了骨头伤势更重。”初姨娘喊住他们。
沈君愣了下,她那边都准备好了,就等慕贺霆过去。正要说不用,慕贺霆先答应了,转身就把她送去了屋里。
“去把那个老婆子准备好,一会儿带过来。”初儿暗笑,跟在了后面。
“我们也进去看看。”娄珂带着云夕下来。
“怎么进去?”云夕倒是想。
“别忘了,我也算是大夫。”娄珂说完朝兰苑那边走,正好就跟出来的小斯撞上,小斯一见是他,忙道:“娄公子来得正好,沈娘子摔断了腿,将军请您过去看看。”
“好啊。”娄珂背手给云夕打了个跟上的手势,云夕忍不住笑了笑,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