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任务完成后,往往会有很长的空档期。
晏无师自步入《凤麟元典》第三重,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除了完成任务,其余时间都可随心支配,不受宗门的约束。
广陵散回宗寻师尊华胥引,他则返回邺城,去晏府看望谢吟和晏归云。
谢吟虽不谙武功,性子却沉静恬淡且精于计算。
当晏昌发现她的这项天赋后,最后甚至辞退了账房先生,全权让她管理府中所有银钱货物的出入。
至于晏归云,活泼好动的性子倒是一点都没有改变,总是缠着晏无师给自己讲日月宗的趣事。
这次晏归云也很高兴,还没等晏无师喝上一口热茶,就把他拉到郊外放风筝。
看着天空硕大的风筝,晏无师调侃道:“从十一到十四,你什么都没变,唯一变的只有这风筝。你看看现在,大的都能遮天了~”
晏归云道:“父亲总逼我识字念书的,还不准我随便出门。这些年我都快闷死了!也就跟你出来能稍微透透气。”
晏无师道:“晏叔也是为了你好,等书读出来,你不就可以做官了吗?”
晏归云撇撇嘴:“做官有什么意思,那么无聊。我还是喜欢舞刀弄剑,日后像哥哥你一样做一名大侠客!”
晏无师严肃道:“这些年我杀的人不下一百之数,他们都未犯下什么滔天大错,只不过是得罪了日月宗。可我却要将这些无辜的人斩尽杀绝、永除后患!所以我并不是什么侠客,只是一个杀手而已。”
晏归云吞了吞口水:“杀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头一回会恶心的吃不下饭,可当了结的性命多了,也就与常人无异。有时没有口粮,甚至会食其皮肉。听到此处,你还想和我一样吗?”
晏无师当然没有吃过人,只不过为了吓一吓晏归云,好教他打退堂鼓。
谁知晏归云起初是被震慑不小,可随后反应过来,对着他道:“是是是,你这个冷酷无情、食人皮肉的杀手,杀人之余还能去春雨楼与琴师谈情说爱为其赎身!真可谓是杀手中的情圣了喂~”
晏归云口中的琴师显然是李月泠。
三年前晏无师与李月泠结识以后,二人的关系可谓是一日千里,进展神速。
虽然他们还没正式确立关系,但也差不离了。
这几年来晏无师对李月泠可谓有求必应,不仅帮人赎了身,一年前她提出加入日月宗的想法,他便利用职权把她运作了进来,哪怕叶佐强烈反对。
在邺城中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他这番举动被所有人看在眼里,自然而然传的玄之又玄。
只是想不到现在就连晏归云都能借此来取笑自己了。
正要把这个臭小子教训一顿,晏归云却好似早就猜到一般,对他做了个鬼脸,放着风筝跑远了。
边跑还边唱道:“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一首北方传唱已久的民歌,在少年轻轻的哼唱下随风飘扬,格外明朗豪爽。
晏无师无奈一笑,也由得他去了。
一盏茶后。
晏归云匆匆归来。
“哥,我在漳水边发现一个想要轻生的女子!”
他们放风筝的地点是南郊,河滩甚多、水流湍急,保不齐那名女子会因此殒命。
现在的晏无师尚做不到漠视生命,无暇多想,让晏归云即刻带自己过去。
女子轻生的地方是一处较深的河涧,此涧与漳水主流相接,若是跳下去怕是尸骨无存。
离得近了,晏无师才发现,少女极为年轻,在白衣素裙的映衬下像一株含苞待放的水仙花。
走近之后,白衣少女的面色愈发清晰,真如一朵水仙临水自照,仿佛不是想要轻生寻短见,而是为自己的美丽而哀愁。
晏无师轻轻问道:“这位娘子,为何独坐溪涧之前?”
许是心情不佳又无人倾诉,少女遂向他直言道:“家里要把我送到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我一时气不过,便独自来了这里。”
“你今年多大?”
“十五。”
十五岁……
他依稀记得,自己离家时也是这个年纪,当初的彷徨无助还历历在目,一如眼前的少女。
于是柔声劝道:“不亲眼所见,怎能窥得全貌、知道事物的真假?世人大都相信道听途说、言过其实的,殊不知凡事都有阴阳两面,怎能轻易就下断言呢?”
少女并非怨气冲天之人,在溪边哭过之后已有好转,又被晏无师好言相劝,心中的愁郁已散了大半。
遂恢复了素日的矜持:“多谢公子开解,妾身斗胆相问,公子名姓为何,家居何处?”
晏无师张口欲答,陡然想起李月泠,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娘子太过客气,区区姓名何足挂齿?我等不过游玩至此,现在也该回去了,后会有期。”
直到晏无师拉着晏归云走出老远,白衣少女的目光仍旧停留在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开。
……
南郊插曲后,晏无师也无心其他,把晏归云送回府后自己也回了宗,询问任务情报不一致的问题。
想不到竟是由大长老高诗亲自出面解答,随意搪塞了自己一个借口并表达一番歉意,便将此事轻轻揭过。
然后还隐约表现出拉拢之意,暗示晏无师做他的弟子。
晏无师不相信高诗从自己的名字看不出来自己并没有拜师的打算,所以高诗的行为就显得很迷惑。
他拒绝之后,高诗也不恼,只让其好生思考,想清楚谁才是自己真正应该效忠的对象。
等他一说完,晏无师便知道又是叶麟在背后捣鬼。
目的不过是借着手中职权“恩威并施”,从而使自己脱离叶佐臣服于他自己。
这是被人盯上了啊!
晏无师有些头疼。
好在叶麟特意留了大把时间给他考虑,还可以借此拖上一拖。
而值此多事之秋,宗内又传来一个震动人心的消息——
有皇族子弟即将进入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