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疼啊…
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从坑里爬出来的时候，谢陵只有这一种感觉。
本来他已经准备在坑里躺平，反正认输之后应该性命无虞。
然而晏无师却告诉他，如果自己之前不对崔由妄说那些话，或许崔由妄还真会饶自己一命。
但话已出口，就算现在反悔，面对崔由妄已起的毒念，自己怕是会被直接废掉。
那样的话，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于是谢陵只得强撑着爬出来，并勉强站起。
崔由妄落在身前几尺的位置，见他形容狼狈，略带嘲弄道：“你的模样有些不好看啊～”
谢陵冷冷一笑，回敬道：“是没你脸上的好看！”
崔由妄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先时他不出手，并不全是想搅动晏无师心神、使其露出破绽，而是尚存着重新招纳的想法。
但被将计就计划伤面部之后，他就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或者说——
先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把人打废了也无妨，留口气在总能说话，也好让那些想看日月宗笑话的好生瞧瞧，谁才是魔门真正的领袖！
见晏无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发自内心关切道：“无师，你还能行吗？”
谢陵听得差点又要吐血，咬牙切齿道：“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你这个老狐狸，怕是才真的不行了吧？”
两人不知什么时候，从打架变成互相嘲讽私生活的，谢陵倒想借此多说几句，好恢复些内力，可崔由妄的脸色却沉了下去。
他只顾着嘴炮一时爽，看见崔由妄如此，反而愣住了，小心翼翼询问：“难道……你真的不行了？”
“你找死！”
崔由妄说罢，一掌向人拍来。
劲风扑面，霎是瘆人。
他本想着晏无师受了“凤麟九天”之后，不说立刻去死，失去作战能力是肯定的。
谁承想再与此人交起手来，对方内力竟生生不息、绵绵不绝，令自己讨不得半点便宜！
寻常习武之人，若不靠调息恢复，内力没了就真的没了。
可谢陵这种学过朱阳策的就不同。
只要一有喘息时间，他就会默念剑字诀恢复内力，修复因战斗而受损的经脉。
如此一来，此番再和崔由妄交手，倒没怎么落于下风。
眼看二人又重新打了起来，那些以为晏无师不行了的观众，眼珠子差点都要掉下来了。
不明白刚刚还被打进坑里、奄奄一息的人，缘何又会如没事人一般继续战斗？
不过他们的震惊并没持续多久，因为——
谢陵很快又坚持不住了。
虽然朱阳策恢复了一些武功，让其又多坚持了一会儿，但他到底低估了崔由妄的实力。
在与自己缠斗快一个下午、接连使出两个大招，魔心破绽越来越大的情况下，崔由妄居然还能游刃有余地和自己过招，且丝毫看不出什么走火入魔的迹象。
现在两人都已经用不出任何大招，变成了纯粹的比拼内力。
坏就坏在此处。
不论如何，崔由妄这个活了快一百年的老狐妖，内力都比他只多不少。
于是二人又过了百来招，谢陵便再次被压着打了。
看客们很是失望，还以为晏无师能够逆风翻盘呢！看来只是他们的错觉。
同时又很是喜悦，庆幸自己在赌坊中押的崔由妄赢，照现在的情况已是板上钉钉，可以躺着数钱了。
这边厢的谢陵却没这么多闲情逸致赌输赢。
眼看自己劣势越来越明显，额头不禁冒出滚滚汗珠，流下面颊。
要用那招吗？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噗！”
一个分神，直接被崔由妄一掌拍飞，顺带喷出老大一口血。
这次他趴在地上半晌都没起来，地面溅落着方才口中吐出的那口血。
不止如此，身上的伤口受到影响，也开始往外流血，令人看不清他是否还有生气。
“晏宗主，贫僧可来助你。”雪庭的声音自对面山峰传来。
或许是听到这句话，谢陵终于动了动，以太华剑作杖，晃晃悠悠支起身子。
见崔由妄一脸戏谑盯着自己，心头又是一阵火起，对雪庭摇了摇头。
崔由妄容色不掩惊奇：“无师，你还要再打下去？”
谢陵眉头一拧：“一天到晚张口闭口就是无师，你配叫本座的名字吗？恶心！闭上嘴……”
没等说完，崔由妄抬手又是一掌，此时的他已是强弩之末，哪能抵挡得住？
只来得及做出横剑于胸的动作。
然后……
哗啦！
碎片四处迸溅。
太华剑…破碎了……
不论晏无师还是他自己，跟这把剑都有着很深厚的感情，所以尽管感觉肋骨又被拍断几根，谢陵只呆呆看着断剑出神。
这把剑终究还是没能幸免，帮自己挡下崔由妄方才那拍向胸口的一掌，完成了保护主人的使命，寿终正寝。
“呃……”
崔由妄用内力将断剑吸附在手，而后猛地朝前掷去。
断剑贯穿谢陵的右胸，直直插进身后山壁里，他整个人也被挂在峭壁上动弹不得。
众人见此瞬时哗然，不管对晏无师此人如何看待，终究觉得不忍，有胆小的甚至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而山峰上的人——
汝鄢克惠叹息一声、雪庭口宣佛号、桑景行面色复杂，元秀秀更是眼含热泪。
战斗似乎尘埃落定。
谢陵口鼻溢血，一张嘴就有血冒出，止也止不住。
崔由妄神色淡淡：“无师，今日若何？”
谢陵：“都…说了…不准叫…叫无师…咳……”
鲜血直直流下，将他周身尽数晕染上殷红，妖异而又凄迷。
崔由妄难得地没再下手，估计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反而升起悲天悯人之感。
他状似惋惜地长出口气：“都这个时候了，无师你还是这么嘴硬。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嘛…你……”
就在他打算再说几句，以显示自己的宽容大度，再送晏无师上路时，蓦然瞥见对方嘴角一抹诡异的微笑。
心里不知为何警铃大作，正欲往后退。
然而——
已经来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