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师能从女人的角度替人着想,她确实有些感动。
但元秀秀仍旧不甘心,想起近日的流言,故意问道:“莫非传言都是真的,你与广陵散是那种关系?为了他你都不愿碰我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谢陵很想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但如果自己承认与广陵散有私,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更何况他不喜欢男人,男女通吃的是以前的老晏,不是他谢陵。
长叹一口气:“这些都不是真的且不重要,今晚你睡这里吧,我走了。”
元秀秀起身紧抱他的右臂,不让人走。不想正碰到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元秀秀手一松,惊诧道:“你受伤了?”
谢陵摆摆手:“早前与纯阳观主易辟尘比试,受了些伤,不碍事。”
元秀秀赞道:“易辟尘武功与大长老高诗相差无几,你能胜他确实惊才绝艳。”
谢陵还是头一次被元秀秀这样的绝色美人夸赞,不免对她得意一笑,看的元秀秀霞染双颊。
气氛越来越暧昧,他微觉不妥,起身退开几步,正色道:“现下更深露重,你等天亮再走吧。我回府还有些事要处理,真的不是嫌弃你才走的。”
话既然说到这份上,元秀秀也不好再多纠缠。
若是以往,她早就被晏无师冷嘲热讽八百回了,如今二人能说这么多话,已是极大的改变。
于是松开缠着谢陵的手,只一双幽怨眼眸哀哀注目,欲语还休。
他被这幽幽目光撩动心弦,知道再这样下去要坏事。
匆匆道了别,便起身拨开数重帷幔,借着夜色掩映飞也似地逃离玄真台。
从日月宗到邺城晏府,谢陵一刻未歇,在城门守卫都未发觉的情况下悄然入城,抵达府前。
边沿梅与玉生烟没有观看比斗,而是留在晏府收拾东西。
当听说晏无师赢了易辟尘,都很欢欣鼓舞。
二人亲自下厨做了丰盛的晚宴,打算给师尊接风。可一直等到漏夜,也不见自家师尊踪迹。
边沿梅正猜测师尊会否被宗主崔由妄留在宗门过夜,空阔的街道上便出现一道身影,定睛一瞧,不是晏无师是谁?
玉生烟先一步奔出,边跑边喊:“师尊,你终于回来啦!”
边沿梅紧跟着过去,但他发现晏无师脸色不是很好,整个人都有些怪怪的。
谢陵一到府前,就感觉身体出现了很奇怪的感觉。
暴戾、冷峭、凶狠、悲戚、沉痛的表情在他脸上轮番上演,用了好久方才勉强压制住这些诡异的表现,他知道自己可能走火入魔了。
《凤麟元典》练到第六重,魔心便会出现破绽。一般打斗还好,若是用尽全力,魔心将会受损,进而勾起魔心破绽。
晏无师以前与人作战,或多或少都会留有几分余力来压制破绽,避免自己走火入魔。
但他与易辟尘旗鼓相当,此战虽非以命相搏,也是全力以赴,不然就无法取胜。
自己这算不算是乐极生悲?
此番确实是大意了,只顾一时得意,全然忘了这道隐患。
甩开两名弟子,将轻功用到极致,直奔回房。
玉生烟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又做了错事惹晏无师生气。
边沿梅略一思索,再结合早前晏无师与易辟尘比武,就猜出晏无师恐怕走火入魔了。
但知道归知道,如今他武功低微,并无任何解决办法。
冥思苦想良久,边沿梅心念一动,转身回府,去西边找人。
……
谢陵一路跌跌撞撞回到明德堂,盘膝坐在床上,开始运功调解。
周身溢出阵阵寒气,但体内却如烈焰焚烧,仿佛置身冰火两重天,被冰与火反复折磨。
以前晏无师每逢走火入魔,都只凭借毅力熬过发作阶段。
但有苦自己知,谁熬谁知道。
强烈的痛楚让他这样意志力坚韧的人也承受不住,不由捂住脑袋发出沉闷的低吼。
谢陵强忍痛楚问道:“老晏,你以前是怎么挺过去的,这也太难受了吧!“
晏无师悠然自得:“能怎么过,不就如你现在这般~”
老晏还记着谢陵啐他之仇,不仅不帮衬,反而落井下石说着风凉话。
谢陵这时已无力回怼,连生气的力气都无。
剧烈的苦痛将他淹没,如酷刑鞭笞,意识随之模糊不清,如坠云雾之中……
昏昏沉沉间,谢陵感到身体有一股清凉之力游走全身,在这股力量之下,原本摧心剖肝的痛楚逐渐散去,乱窜的真气亦趋于平缓。
他睁开眼,晨光刺目耀眼,令人感到些许不真实。
起身探查,发现身体异常全消,真气自如运用如初。
边沿梅在床边守了一夜,见晏无师醒转,立即对外喊道:“方道长,师尊醒了!”
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方清玄出现在床前,一番察看后问道:“你感觉如何?”
谢陵懵了一会儿,便明白是方清玄救了自己。不然以魔心破绽的威力,至少要发作两三天才算完。
遂起身感谢:“方兄大恩,谢陵铭记于心,来日必报。”
听得此话,边沿梅才知道师尊的别名叫谢陵,就是不知这名字是师尊的旧名,还是他与方清玄之间独属的称呼。
本来自己还对方清玄日日纠缠师尊颇为不满,但方清玄竟能缓解魔心破绽,这点不满也就烟消云散。
不管怎样师尊开心就好,边沿梅从桌上端来一碗清粥:“师尊劳累至斯,须得好好调养,师弟已去宗门告假,说宗主允准您休息五日。”
受了这么重的伤才休息五天,崔由妄真是南北朝版葛朗台。
谢陵一边腹诽一边接过粥,却没喝,而是转头问:“清玄,你吃了吗?”
见方清玄点头表示默认,他这才端起粥,细嚼慢咽起来。
日月山,玄真台。
晏无师走后,元秀秀一直待到翌日清晨。忧思烦扰令她一夜未睡好,顶着发青的眼角回到住处。
进门便瞧见桑景行坐在床沿,神色阴沉。
见到她更是目光阴寒,语带不悦:“你昨晚去了何处?”
低头又看见元秀秀身上的天青色披风,眉头一拧,厉声质问道:“你是我的女人,背地竟与别的男人偷欢!还把我放在眼里吗?”
元秀秀不由想起昨夜之事,瞧着桑景行横眉恶气的样子,愈发对他失望。
冷淡回应:“那你去找他不就好了,何必来我这里厮闹?可不就是不敢?”
被伤及自尊,桑景行额头青筋暴跳,怒极反笑:“我说秀娘,你这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人哪!晏无师那个断袖对你不过一时兴起,等到时腻味了再将你丢弃,你可找谁说理去?”
元秀秀不答,只定定注目桑景行:“你及不上他。”
平静淡然的语气极是伤人,桑景行只觉怒火比方才高了三丈,暴跳如雷地吼道:“好个水性杨花的贱妇!”气急败坏摔门而走。
元秀秀轻呵置之,从衣柜里翻找合适的衣物,沐浴更衣精心打扮一番后,于日暮时分前去晏府,打算借看望之名与晏无师增进感情,只待情谊加深,水到渠成那天。
谁知到了晏府,门前只有一名眼生的门人守着。
一问才知,晏无师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带着两名弟子及亲信,往周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