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一道如金属敲击般脆亮的声音响起。
像是一把古筝，被用力撩动了琴弦。
又像一柄藏锋多年的宝剑终于出鞘。
这一刻，在场的几位武者都感觉到有一种力量荡漾开来——这与刚刚折扇发威之时有些相似。
不同的是，此刻突然出现的力量，远没有折扇出现时那样声势浩大、像是一座大山一样从天上压下来。
它就像一道水波。
以小岛上的陈斌为中心。
朝四周缓缓地荡漾开来。
粗略感知上，仿佛毫无威力。
自然也不像是能对那颗石子造成什么影响的样子。陈斌被爆头，似乎依然是定局。
然而……
就在那石子已经飞到陈斌脑门旁边，与那突然出现的无形波澜碰撞之时……
“噔——”
蕴含着化劲武者注入的真气能量，杀伤力不亚于子弹的那颗小石子，陡然在空中停滞下来，而且仿佛被那波澜的力量给共鸣了，非常高频率地在半空中震动了起来。
它蕴含的力量也仿佛在这震颤之中迅速消失。
下一秒。
“啪嗒——”
它无力地从空中落下。
掉在小岛的水泥地上。
没有造成任何的杀伤。
“咦？”孙云翳看到这一幕，睁大了眼睛，一时间竟没看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诶？”江初雪呆呆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石子，然后缓缓抬起头朝着陈斌看去，“师父？”
然后她看见，师父那双一直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了。
他的双眼亮晶晶的，有某种锐利的光芒在闪烁，像是出鞘的剑。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江初雪身上时，那抹锐利瞬间敛起大半，化为无尽的温柔和心疼。
尤其是看到她鲜血淋漓的手臂、看到顺着手指不停滴落的血液，他的心也仿佛在滴血。
“对不起，初雪，让你受苦了……”
陈斌伸出手，将瘫在面前半米外的江初雪轻轻托举，搂了过来，抱在怀里。然后用手按在她右臂上臂的地方，打入一抹真气将周围穴位封住，让流血速度大幅减缓。
“忍着点，”陈斌小声道。
“呃？”江初雪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要忍什么。
“咔咔——”
“啊呀！”江初雪一声痛叫。
原来是脱臼的手臂被师父给接上了。
陈斌看着她那眉头紧蹙，疼得直吸凉气的样子，心中也又是一阵抽痛。
“我的笨蛋徒弟啊，你早该走掉的。你堂堂江家大小姐，我有什么资格让你豁出性命来保护我？”陈斌看着她，情绪有些复杂地说道。
以那孙云翳堂堂化劲宗师面对内劲小菜鸟时的傲气，根本没必要说假话。
所以如果江初雪真的直接离开，孙云翳多半是真会放她走的。
毕竟江家威名赫赫，真不是一个五毒门愿意得罪的。
可她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留下。
然后……为了保护他，被伤成了这个样子。
“师父才是笨蛋，”江初雪小脸苍白，鼓了鼓腮帮子，“什么资格不资格的。你是我师父啊，我怎么可能一个人跑掉，让你被人杀掉？”
陈斌一时哑然，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虽然他架不住江初雪的请求，当了她的师父，但他在心里从未把彼此间的关系当做严格意义上的师徒去对待。
本质上，他还是把江初雪当做一个比较可爱、比较特别的女性朋友。教她东西，帮她修炼，也单纯是不想看着这么一个可爱的丫头被迫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所以愿意去帮助她。
说白了，这场师徒关系在他眼里更多的像是过家家。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也只是说说而已。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丫头当真了。
而且真就拿命来护着他。
“你……”陈斌只觉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狠狠地挠动了一下，整个胸腔都暖烘烘的。
过了好几秒，才苦笑一下，道：“是，我是笨蛋，你也是笨蛋，我们都是笨蛋。”
“哈哈哈哈，”一阵带着讥讽的大笑声从池塘岸边传来。发出笑声的自然是孙云翳，“小子，说真的，我都有点佩服你了。但凡是个正常武者，往往把突破化劲当做一生的梦想，倘若突破半路中断、被迫失败，不说悲愤欲绝、肝肠寸断吧，至少也是失魂落魄、垂头丧气。可你们居然还有心思在这儿打情骂俏？你们不会已经忘记了，自己快要死了吧？”
这话一出，陈斌怀里的江初雪一下子从惊喜中清醒过来，脸色愈发苍白了。
对哦。
师父醒来了。
却没有紫气大放的征兆。
甚至……现在看看周围空气。
紫雾竟然是渐渐淡化，快要消失了。
这不显然就是突破失败了吗！
那这不是完蛋了？
“你就是五毒门门主是吧？”陈斌这时却是淡然看着孙云翳，眼中没有一丝恐惧和慌张。
随后他又看了看潘媚旁边的、蹲在地上的陈熙然，这丫头意识依旧模糊，小脸上还残留着寒霜，身子还在微微哆嗦。
看到妹妹被折磨成这样，陈斌的心上像是又被切了一刀。
滔天的怒火几乎是瞬间就充满了整个胸腔。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孙云翳三人，必须死！
只是……在杀了他们之前，必须先把妹妹救出来。不能让妹妹成了人质。
这本来是非常困难的，毕竟陈熙然现在几乎就在那三人身边，而自己离她却有近十米远。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孙云翳三人现在都以为他是突破失败了，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份轻视，非常值得利用。
“没错，”孙云翳笑吟吟地看着陈斌，“同时我也是即将杀死你的人，以及……你最珍视的这两个小丫头，以后的主人。你放心，等你死后，我会好好地疼爱她们，呵护她们，把她们的每一份滋味都品味得淋漓尽致的。”
江初雪听到这话，心如死灰。
本来心中还存着万分之一的期望——师父万一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突破成功，那一切局势都会逆转过来。
可惜现在师父被强行中断了，看样子也是突破彻底失败了，那就已经没机会了。
自己落到孙云翳手里已然是必然的结局了。
仅剩下的唯一可能变化的地方就是……
“师父，你拿着这法器跑吧，”江初雪颤抖着小手将折扇塞到陈斌手里，“你现在真气充盈，虽然境界不如那畜生，但有这法器，指不定有机会跑掉。你不用担心我，他肯定不会直接杀了我的。你离开这里之后去找我们江家，让我爷爷派人来救我，指不定这畜生还来不及折磨我呢。”
“你这个傻徒弟，不忍心抛弃师父，现在却让师父抛弃你？”陈斌没好气地看着她。
“不是啊，我留下来他不会杀我，可你不走你会死的啊，”江初雪双眸微红，满眼央求地看着他，“算我求你，快走吧。”
陈斌沉默了两秒，摸了摸她的头，小声道：“交给我就好，相信我，我不会死，更不会让你们出事。”
陈斌再次看向孙云翳，“孙门主，我要跟你做个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