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瞩目下,只见玄冥宸不紧不慢的走到床边坐下,沉稳的声音响起,“错错即是你姐姐,那你也就是本王的弟弟,姐姐不舒服无法给你喂药,便由本王来。”
少年的眸子里明显的划过一道厌恶,不过却是除了玄冥宸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看见。
原本以为玄冥宸只是在开玩笑,可当众人看到他亲自舀起一勺汤药递至南山晔唇边之后,纷纷都莫名的跟着吞咽了口口水,只觉得眼前的这种景象比他大发雷霆还要恐怖。
整个京都之中,哪个人能有南山晔这般的待遇,竟让堂堂的宸王都亲自给他喂药,这简直就是一份天大的殊荣!
只是喝了几口,南山晔便抿紧了毫无血色的薄唇,带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眸光一直落在不远处的安错错身上,似是在用眼神渴望她能够走进一些。
他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情他都记得。
是安错错救了他,这条命是她救回来的,他也赌对了。
一碗汤药虽还剩了些,但玄冥宸见少年没了继续喝下去的意思,自然也就没准备再继续喂下去。
他将药碗递至一旁的丫鬟手中,又淡声道:“世子身上的伤有些严重,所以皇上特意吩咐下去,先让你留在此地好好的休养几日,待到后来气色好些了之后,再回王府。”
“姐姐……”南山晔又发出了一句低低的唤声。
只是这句类似喃喃的声音却是除了玄冥宸之外,无人听见。
他的声音很快便盖过了那道虚弱到极致的声音。
“世子近些天来还是好好的休息,有些不该想的事情不该说的事情,还都劳烦你暂时搁置在脑后了。”
话说到这,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勾唇一笑,转而看向少年那双漆黑的眸子。
一字一句
的认真问道:“不知世子可知道昨日行刺你的那些人都是什么来头?”
男人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孱弱少年,周身散发出的凌冽气息顿时使得整个帐篷的空间的都变的逼仄起来。
旁人可能不知道,但安错错却是清楚的知道在玄冥宸的话语中,根本就不是询问,而是过多的试探。
他在试探他。
少年面色虚弱,可迎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却没有丝毫的退让。
唇色浅淡的唇角边忽的扯出一抹笑意,同样从除了玄冥宸再也没有其他人看见。
二人交谈的话语虽都能清楚的落在众人耳中,可却无人能见到他们的眼神交流,只能独自从彼此的语气中擅自揣测二人的神情。
“世子为何不说话?”玄冥宸又故作试探的问道,“或许可以说世子在南朝有没有什么仇人。”
“宸王这是什么意思。”南山晔的声音终是响起,虽带着些许遮掩不住的虚弱,却没有一分的卑微低下。
玄冥宸微微直起身子,众人这才能稍稍看得清此时南山晔的神情。
“本王只是问问而已,那些人即是冲着世子来的,便很有可能就是南朝那边的仇家所跟过来的刺客。”他接着淡淡一笑,深邃的眸光将他所有的神色皆都包裹在眼底,更加让人感到可怕。
面对一个可怕的人,并不是说那个人有多么的厉害,而是因为根本就没有人能窥探的到他的内心,这种人无异于才是最令人感到害怕的。
“小王并没有任何仇家。”南山晔直接回道。
帐篷内的氛围忽然多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绕是安错错此时也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似乎怎么也插不上玄冥宸的话。
几句话试探完毕,玄冥宸这便起身直接走到安错错面前,对她
微微一笑,随后轻轻握住她的双手,即便是当着众人的面也没有丝毫的遮掩。
只听到他用着与方才完全不同的语气,温声道:“你的身子本就不大舒服,眼下便与我一道回去歇息,世子的身子向来都很是孱弱,可别过了病气给你才好。”
一句话落下,少年眼中的愤然与妒意却是明显多了几分,只不过他所有的神色皆都融合在漆黑的眸底里,此时又被纤长浓黑的眼睫遮挡住,便更加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
闻言,安错错像是魔怔般的点了点头,甚至都已经忘记了这一趟过来是为了做什么的。
随着俩人的离开,帐篷内的其他人也都陆续的离开,只留下流云一人还在床边侍奉着。
他急忙扑到床边,担忧的问道:“世子,方才宸王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已经有所怀疑了?”
就连他这个侍卫都能清楚的感受到玄冥宸话语中的试探与眼神中暗藏的危险锋芒,自家世子就更不可能不知道了。
少年漆黑的眸子一直望着门口的位置,丝丝的妒意从眼中溢出,随后勾勒出冷冽一笑。
此时的南山晔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竟是有些可怖。
“就算他察觉到又能怎么样?最后也一定会落入到我所布置的圈套里来。”
而那一天,他相信已经不远了。
等到这次的事情过后,也就是等到玄亦跟玄冥宸有所放松之后,他便会立即施行自己的计划。
到时候他所有想要得到的东西都会回到他身边,不管是南朝的王位,还是他的心上人。
“世子,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犹豫了片刻,流云终是心有疑虑的问出声。
他们现在还待在京都,若是挑这个时候下手,无疑不是最好的时机,要是弄
巧成拙的话,反而会把这一切的努力都给白搭进去。
听见耳旁的疑虑与迟疑,南山晔不由得冷眼瞪了下流云,“我说过,你若是有所担心,那便回你的南朝去,大可不必跟着我。”
几句话说完,虚弱的身子竟又是忍不住一连咳了好几声。
流云见状,赶忙上前为其拍着背,却又不敢太过用力,毕竟南山晔身上的那道伤口可是真实存在的,不掺有任何一丝虚假。
看到这,他也只能默默的在心中叹了口长气,即便是再想说出些安慰的话来,也不敢多言。
“咳咳!”一阵重咳之后,南山晔才好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只是方才牵扯到的伤口却是十分的疼,他甚至还感到温热的血再次涌出。
看起来明明十分痛苦,可流云却见到他扯出了一抹笑容来。
“你知道……是谁救了我吗?”纵使伤口很疼,可此时的南山晔嘴角边却始终带着一丝淡笑。
“属下知道。”昨天的事情都传遍了,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夸赞安错错的处变能力,不光是有她及时给南山晔止血救了他一命的事,甚至还有她与皇上在林间比试射箭的事情。
短短的一天工夫里,就没有人是不在讨论着她的。
“这个法子,她从小便知道,还有她的箭术也是自小就精湛,这些我都记得很是清楚。”南山晔说着,脑海中似乎也同时在放映着儿时的记忆。
这般回想着那段一直被他放在心底不敢与任何人分享的记忆,就是腹部的伤口好像也都没有那么疼了。
闻言,流云不得不皱眉道:“世子,属下知道您对欢儿小姐的心意,也知道宸王妃的确与小姐儿时的模样有几分相似,但……但欢儿小姐不可能出现在周
华,这点您应当比属下还要清楚。”
像是提及了心内最抵触的事情一般,南山晔的脸上不禁多了几分阴霾,只是这阴霾不过停留了极其短暂的工夫,随之替代换上的,便是深深的坚定。
他摇摇头,笃定的道:“她就是我的欢儿,我可以确定。”
不光是安错错的眼睛,还有她说话的语气,她的一颦一笑,再加上昨日她所使用的止血方法以及众人口中都在盛赞的箭术,这些无一不在证明着她的身份。
她就是他一直都想要找的那个人,这一点绝对不会有错!
流云知晓南山晔心中一旦认定了什么,就绝对不会改变的性子,只得转言到正事上。
“使臣已经在回去的路上遇害,那些消息现下应当也都传回了南朝,想必等到王上听到之后,便会慌乱了阵脚,到时候世子您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不过王上这个人贪生怕死疑心又重,想要顺利挑拨起两朝的战事,怕是还得做些工夫。”南山晔说着,眸中透露出的则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一次他定要将积累了十多年的委屈与欺辱,悉数奉还给南朝王上!他还要为死去的至亲报仇雪恨,要让南朝王上付出他早就应该有的代价!
“世子多年来忍辱负重,处处掩饰自己的实力,为的就是这一天,属下就算是拼死也会为您办妥所有的事。”这不光是他的忠心,更是他们家祖祖辈辈几代人对于南山家的忠心,自是不可能到了他这一代就有所改变。
闻言,南山晔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他知道流云跟着他吃了不少的苦,从小也受到不少的白眼,但即便如此也都没有轻易离开,更从未出现过什么卖主求荣的事,所以他信任他,也是在锻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