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而至,原本死气沉沉的山头却在今晚多了几分生气,埋伏在寨子外头的官兵们皆都趴在高深的草丛里,就等着里面一个信号传来,便悉数冲进去。
二当家焦急的在帐篷里转来转去,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大哥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答应那小妮子的条件,难道你看不出来那个安错错有多么会使诈吗!”
先是使用空城计杀了他们不少弟兄,后来又故意说出一番引人猜忌的话让他们兄弟俩有了间隙,现在又开始诈降,谁知道一会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端坐在床上运气疗伤的马安听到二当家的话音之后,这才不紧不慢的睁开双眼,“怎么,你是不相信她还是不相信我的判断能力啊。”
话语中含带着丝丝警告的意味,此时的二当家那是听的一清二楚。
他立马改善了几分态度,转而说道:“我哪里是不相信大哥,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你好歹也跟我商量一声再做决定,那小妮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
“跟你商量?”马安随即冷哼一声,起身走下床,绕至二当家身旁,不满的盯着他,“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做什么决定都还得让你知道?那些马嵘寨究竟是你的还是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二当家着急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口。
眼下马安对他已经怀有疑心,那便是再继续解释下去也只会增加自身的可疑之处罢了。
“你是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那个安错错给我吃的解药是真,还给我的短刀也是真的,况且答应她的条件对我来说没有丝毫的坏处,为什么不答应。”
能够不损耗一兵一卒,还能坐拥钱财珠宝,享受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他又何必还要
去想尽办法杀光宁清镇的百姓。
听到短刀二字,二当家眼中忽的涌上一道亮光,“大哥你是说那把丢失的短刀又找回来了?”
他还记得在察觉到短刀丢失的时候,马安发了有多么大的脾气,就好像恨不得将寨子里所有的弟兄都杀光了一般,模样十分吓人。
那把短刀的来历不浅,不光是一把利刃,还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多少人想得到都没有。
看到二当家眼中的发出的光亮,马安不禁回了一个略显不快的目光过去。
“怎么,就算这把短刀重新回到了我手中,那也只能是我的,你要是敢打它的主意……”
后面的话即便是不用他说,听者也能从中感受到渗人的杀意。
从大当家的帐篷中走出去之后,二当家便一脚将旁边的火炉踹到,眼底的愤然神色尽显。
他潜心待在这马嵘寨这么多年,结果换来的除了打骂便是五边的猜忌,这种日子过得何止是憋屈,就连他心中窝的那团火也都压不下去。
此时的寨子里正涌现着一片欢声笑语,所有人都在准备着一会的酒宴,看着桌上摆着的大块牛羊肉,众人更是在心中期盼着酒宴快些开始。
“自从从西北一路逃亡以来,咱们究竟有多长时间没这么热闹过了?”
“就是啊,据说这次的酒宴还是被抓来的那俩人提出的。”
帐篷外的对话声不轻不重的落至安错错耳中,使得旁边的妖孽都忍不住对她竖起大拇指来。
“妹子你可真行,不过这次的事情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好歹我也能装的再像一点。”
闻言,安错错却转而问道:“我给你的东西你都放好了么。”
那是她在官府的时候特意配制出的一种药性极大的迷药,用下之后不会立即使人
昏睡,但是一旦昏睡过去,一天时间内却是怎么也都醒不来。
这种程度……够官兵们动手了。
妖孽拍着胸脯自信满满的道:“我都出手了,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妹子你就放一百八十个心好了,那几坛酒缸里都被我下过药了,保准没有一丝疏漏。”
别的不敢说,这件事他可是做的滴水不漏。
安错错见妖孽信誓旦旦的模样,也就没有再多做追问下去。
眼看着一决胜负的酒宴就要开始了,她却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不管怎么说,像现在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先前虽也有要对付的敌人,不过大家都是处在同一岸上对抗,可眼下的情况却是她与妖孽俩人身处在贼窝里。
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可谓是前功尽弃。
不仅如此,她若是因此连累了妖孽出事,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察觉到眼前人儿的紧张,妖孽随即转移话题,“对了,我方才去寻找酒窖之时,顺便还看到了浑身是血的霍其林,他这个害人精的下场可谓是十分凄惨呐,就那样被绑在山头的木架子上,瑟瑟发抖着。”
不过,他却从未觉得霍其林有一丝丝的可怜之处,相反,他之所以会有今天的下场也都是自己造就的恶果。
从宁清镇逃出去之后,非但没有重新悔过,反而连同着杀人不眨眼的山贼们去对付家乡的百姓。
这种若是不死,简直是天理难容。
安错错若有所思的淡淡道:“自己种下的恶果便让他自己去食用,我们现在只能保佑计划不受打乱,顺利进行。”
一句话刚刚说完,两个山贼便掀开帐篷的帘子走了进来。
“酒宴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大当家让你们两个赶快出去。”山贼说完,便转身走出了帐篷
,一刻多余的功夫都没有多留。
听着对方十分嚣张的语气,妖孽差点没跟上去教训他们一顿,竟然敢在他面前嘚瑟。
安错错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随即长呼口气,整理好心情之后便走了出去。
马嵘寨山头上燃着不少篝火,桌上的肉香味更是在引人流口水,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比较特殊,安错错还真想好好的坐下来大吃大喝一顿。
还没走近马安面前,就听到他扯着嗓子高声笑道:“今天是我们马嵘寨跟安姑娘定下交易的第一天,这场酒宴也是为了我们以后能够履行彼此的承诺所举办,大家伙还不谢谢安姑娘!”
马安的话音刚落,周边便立即响起高声的欢呼。
安错错不由得讪笑了声,要不是还要继续演戏,恐怕她早就捂着耳朵跑到一个清净的地方去了。
耳边刚刚经历过大当家的轰炸,转眼间又要被山贼喽啰的喊声刺激,难不成做山贼都还要练成一副大嗓门?
怀揣着这个疑问的安错错终于走到了马安身旁,继而对着众人道:“我可以答应你们,只要你们不再侵犯宁清镇的领地,我也会每月送上相应的银子给马嵘寨,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话语一出,当即又传来一阵高喊声的呼唤。
山寨里的喊声直至埋伏在外面的启出云都听的一清二楚。
旁边的官兵头领忍不住说道:“启公子,你说这些山贼们的疑心那么重,会不会根本不喝酒啊?”
马嵘寨是出了名的难对付,怎么可能就这样被三言两语的哄骗过去。
闻言,启出云本就一直担忧着的心仿佛被人道破了一般,不免有些紧张。
当时安错错将这个计划告诉他的时候,他就是拒绝的,可她却坚持要这么做,因为眼下除了
这个办法之外,其余的法子都没有那般容易对付马嵘寨里的贼人。
“启公子……”一旁的官兵又是忍不住出声底唤了一声。
从他们埋伏在这里开始,启出云就一直心不在焉的,虽然视线从未离开过不远处的寨子,可他的过于紧张与专注却深深的映在了众人眼底。
与其说是心不在焉,倒不如说是在担心里面安错错的安危。
这才稍稍回过神来的启出云缓声回道:“不用担心,她向来都有自己的主意,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得到她。”
一句宽慰的话像是对着官兵说的,却又好似是在对自己说着一般,那双温润的眸子中不禁生出几分欣赏与认可来。
从安错错最起初去出云酒楼寻他主动商谈合作之时,他便对她的印象有了极为不同的变化。
原本他只是以为镇上闻名的冷串只是一位妇人所做,没想到却是一个年纪轻轻的丫头所出,在那之后,他对她的注意力便总是会不自觉的多上几分。
“说的也是,安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但是这一身的本事却是让我们这些当了多年官兵的男人都感到惭愧。”官兵低声自语着。
凭着一身的好手艺白手起家到现在有了自己的酒楼,还能带领他们击退山贼,此时更是有勇有谋的亲自去实行自己的计划,冒着危险出现在贼窝里,不论是这几点中的哪一点,都让他们不得不钦佩。
说到这,旁边的另一个官兵便忍不住好奇道:“安姑娘究竟给马嵘寨的大当家下了什么毒?怎么能这么折磨人。”
在出发埋伏之前,启出云便将所有的计划都告诉了他们,而有些事情即便是他不说,在众多官兵们之间也都多少有些流传,尤其是安错错身上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