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丰随之耐心的解释道:“按照道理来说村长确实不大可能将那些地交给我们,但是这件事情关乎到所有村民的生死,更关乎到他这个村长是否能坐稳,况且……那片地里的庄稼早就被水淹了。”
一片被雨水淹没浸泡的田地就算重新收回来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倒不如利用它去换一次有用的交易。
“但是以我们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帮助大家确实不容易。”安错错不免有些忧心的继续说道,“眼下并非是银子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主要的问题在于整个镇上的粮食都被那狗官给垄断了去,就算想要花银子买,也都只能出很高的价钱才行。”
这一点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放心,我会解决好一切的。”杨大丰出声宽慰着道。
闻言,安错错便更加的苦闷了起来。
他不准她参与这件事,无非就是担心霍百川跟吴苟立二人会因此迁怒到她身上,从而对她有所不利罢了。
但她并不害怕,倘若每做一件事情之前都要经过三思再三思,胆小甚微的话,那她早就被害死了。
现在安错错只能向上天祈祷明天不要再出现其它意外吧……
暴雨过后的村子里略显凄苦,每路过一户人家,从门口往里望过去看到的都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埋头哀叹。
这样的宁清镇充满了灰暗。
又是一天阴沉沉的日子,安错错让酒楼里的伙计厨子们也都各自回家照顾着,短时间内无需过来酒楼做活,毕竟镇上发生了这种事也有很大的影响。
镇上大半的酒楼客栈以至于商铺都关门停止了经营,还剩下一些都是迫不得已为了生存继续出门摆摊卖小吃早饭的。
安逸酒楼虽关了门,但木工铺子还是可以经营的,即便没什么客人
,但也能做个落脚商议事情的地方。
阿召也从昨天杨大丰与村长商量事情的时候看出了点什么,知道他不准安错错插手官府的事,也就一直忍着没跟她聊赈灾的事情,每每欲言又止的神情终是引起了对方注意。
“阿召,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安错错毫不犹豫的出声问道。
“没!没有的事……”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后半句话回答的极为心虚。
见状,安错错不由得蹙起眉头,神色严肃,“你这模样分明就有些什么,赶快说!不然我饶不了你。”
好言好语没有用,安错错就只能用强硬一点的态度去试试了,毕竟她还算是了解阿召的为人。
果然,一见到她似乎是要挥拳头,阿召便赶忙道:“表嫂别急!我说就是。”
话落,他这才左右仔细的观察了下周围,确定没有杨大丰的身影后,小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多重要的大事,就只是关于今天早上那吴大人赈灾济民的事情。”
“赈灾济民?”安错错缓缓放下胳膊,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阿召说道:“那个吴大人说是今天开仓赈灾,他的确也开了,但是那些粮食根本就是要让大家拿银子去买的!”
“表嫂你也知道,灾民们多半都是些穷苦百姓,哪里拿的出那么多的银子去买那点粮食。”
听完,安错错立马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迅速起身,毫不犹豫的就往外走。
“表嫂你要去哪!”阿召急了,立马跟上去。
只是安错错的步子才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踏出去,眼前便出现了一个人影。
杨大丰背手站在门口,目光径直落在眼前的人儿身上,开口道:“你想去做什么?”
闻声,安错错这便抬起眼睛愤然
道:“难道你没有看到那狗官的所作所为么?那些灾民们流离失所腹中饥饿,甚至都已经还是有人支撑不住了,在这么放任那狗官下去,怕是会闹出更多的人命!”
说完,她便不管不顾的绕过门前的男人,却依旧被对方给抓住了胳膊。
“你放开我!”安错错不满的出声吼道。
杨大丰的声线没有任何的起伏,一如往常的镇定平稳,他将安错错重新拉回铺子里,淡声道:“我说过这件事你不能插手。”
“为什么不能。”安错错立即反驳。
她昨天真是被鬼迷了心窍,还真的以为杨大丰会有办法,也以为那吴苟立会真的发粮食给众人,没想到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虚假的圈套罢了。
倘若她现在不去为大家讨个公道,那之后的日子也就更不用提了。
这样的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因为即便是你去了也做不了什么事,更改变不了什么局势。”杨大丰不冷不淡的道。
听到这,安错错只觉得心中对他的不满愈发的深了起来。
她眉头一皱,颇有些伤人的说道:“那你呢,你不是也选择了置之不理?若是你不敢插手的话那便不要插手,我安错错向来都不是一个怕事之人。”
杨大丰眸色一僵,随即想要出声解释些什么,但是在看到安错错那张满是怒意的小脸后,却还是生生的吞了回去。
让她误会罢,有些事情他的确是不能说。
见身侧的人不说话,安错错便冲着阿召说道:“阿召,我们走!”
“啊?去哪啊?”还没反应过来的阿召只能用行动先行跟了上去。
木工铺子里只留下陷入某种回忆的杨大丰。
走出铺子,安错错回头仍旧没有看到追上来的杨大丰,心下也不知是窝火还是因为他的
视而不见感到难受。
直到走在前面的人脚步慢了下来之后,阿召才趁机追赶了上去。
“表嫂,你别生气啊,我想表哥他一定有事情没跟我们说,他不是那样冷血的人。”阿召急着解释,他可不想看到俩人因为灾民的事情而吵架烦心。
“我可不管他有没有说,我只知道如果今天再不帮助那些灾民们,怕是不知道会死多少人。”话音落下,安错错便走到了酒楼门口。
她边掏出袖口中的钥匙边说道:“等会你去东头把王师傅请来,就说我们要搭灶给灾民们施粥。”
“施粥?”阿召不免有些惊讶,随即又赶忙制止,“表嫂你该不会是想用酒楼里备用的米粮分发给灾民们吧!”
整个镇上的灾民那么多,而他们只是坐拥着一间酒楼的普通百姓,倘若真的是施粥,怕是也轮不到他们去抢出头。
况且……据他所知,酒楼里的那些米粮根本支撑不了眼下灾情几天。
安错错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不行啊表嫂,你这样做酒楼怎么办?表哥都已经答应要给村长一大笔银子了,要是眼下你再把酒楼用来做生意的粮食都给了灾民,那以后这酒楼要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他就是说什么也不同意。
“酒楼暂时不需要这么多米面,这灾民一天比一天多,百姓们都吃不上饭了,谁还过来酒楼吃饭?”安错错再次看了眼面前堆着的米面,深吸口气,下了这样一个郑重的决定。
刚才她过来酒楼的时候就看到街道两旁凄苦的灾民们,在他们的眼中满是一片死气沉沉的灰意。
倘若朝廷的赈灾再下不来的话,到时候整个宁清镇恐怕真的会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与冷清中。
不等身旁的阿召继续
开口,安错错便出声催促道:“快去,眼下多耽误一刻时间,都有可能会丧失一条性命。”
闻言,阿召仍旧有些为难跟迟疑,杨大丰先前可是交代好了他一定要看好安错错,不能让她任意妄为,但是现在……
安错错卷起袖子,故作不悦的道:“既然你不想帮我,那我便自己来好了,反正那些灾民们在你们眼中也没有一堆粮食重要。”
她边说着边透过眼角的余光朝着阿召看去,只见后者终是下定了决心般,一咬牙一跺脚!
“好!表嫂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找人过来!”
看着瘦弱的身影跑出门外,安错错脸上的神情这才转为凝重。
也许之后她还能想到别的办法来解决灾民们的问题,但现在她只能暂时先用酒楼里的粮食填饱灾民们的肚子了。
不多会,阿召便找了东街头的王师傅,还有几个中年壮汉们过来搬粮食。
施粥的锅灶架在西街口一块较为宽敞的空地旁,这边大多都是吃不饱的灾民们,也是因为南街与东街人来人往较为繁华,所以官府不准有灾民在那边滞留。
几口大锅架好,熬了约莫一个多时辰,这粥才算可以出锅。
“大家听我说!这些粥是我安错错免费发给大家的,不管男女老少都可以过来领粥!”
安错错随意用纸张卷了个喇叭状,站在高处对着众灾民们继续说道:“大家千万不要因为一次小小的灾难就放弃活下去!我一定会帮助大家度过这次难关!”
话落,在场的灾民们竟是齐齐跪了下去,不停对着安错错跪拜。
“这位姑娘果真是菩萨心肠呐!我等先行谢过了!”
“你们快起来,我也没做什么。”安错错连忙跳下台阶去扶起灾民们,跪拜这样的大礼她可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