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止是宁清镇受到了水灾带来的影响,京都以南基本上都被雨水给淹了个大半,早就不仅仅是一两个村子没有粮食吃的事情了。
从镇上刚了解完情况回到村子里,安错错跟杨大丰还没进到家门口,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互不相让的对骂声。
这话音她一听就知道是谁。
除了那恬不知耻的安氏俩夫妻还能有谁?准又是过来要银子的。
“这个安氏平时不让人省心也就罢了,如今倒是哪里忙活往哪里跑。”安错错提起裙摆便迈进了院子里,果真看到一身粗布衣裳的安氏夫妻俩蛮横的抱着院中的小树。
可怜的小树呐,本就没多少叶子,如今被他们这样一晃荡,树上的叶子就更少了。
二人瞧见正主来了,贼亮的眼神上下打量了眼安错错,立马就松开了抱着小树的手,快步朝着她走去。
下意识的,安错错向后退了一步。
杨大丰抬手拦住上前的俩人,清淡的眉眼之中不带有任何一丝情分。
“嘿!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我们老两口还会对错错怎么样不成!这般防着我们作甚!”
蛮不讲理的安氏当场便叫嚣起来,似乎不把左邻右舍都给喊过来就不乐意一般,厚颜无耻的模样直叫人多看一眼都想揍上个一两拳才能痛快。
杨大丰淡淡的扫了俩人一眼,没有任何回答的言语已然成了默认。
安老头见安错错也一副防备着他们的模样,不禁装出一副生无可恋的哀叹模样来,“你从小就没了娘亲,我跟你奶奶好不容易把你给拉扯大,如今倒好,嫁了人直接不搭理我们老两口了!”
闻言,安错错这才看了闹腾的老两口一眼,随即直接了当的说道:“我的这条命是自己给的,爹跟娘虽说在我六岁那年
便相继去世,但是若谈及生养……这二字可都跟你们沾不上半点关系。”
她冷嗤一声,年纪小不代表就什么事情都不记得,更不代表什么情感都不懂。
年幼之时或许她还能过上两天幸福的日子,但自从那爹娘双双撒手人寰之后,她过着的便是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
根本就没有一个像样的地方住,唯一能挡点雨的就只有柴房的墙角处,小小的年纪若不是因为总是吃不上饭,她的身体又怎会如此瘦弱?
“你这话说的可就太没良心了!我们从小把你拉扯大这件事谁人不知?不然你就去把大家伙都给喊过来,好好的给我们评评理!”安氏气愤的不行,若是旁人见了,还真当会以为是安错错一家子有错在先。
耳边的假话安错错多听一句都觉得反胃,她直接道:“说吧,想要多少银子?”
闻言,上一刻还在不依不饶闹事的安老头二人便立马安静了下来,诧异的试探着出声问道:“你这是真的打算给我们银子了?”
安错错扯出一抹虚假的笑来,并未回答。
二老以为她这是默认了,立马欣喜的说道:“爷跟奶也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过日子,本来也确实不想过来打扰你的,只是你爷爷他最近风湿又犯了,这一到阴雨天就疼的厉害!”
“所以……这银子嘛,自然是你看着给就就行。”
“哦?是么。”安错错玩味一笑,解下挂在腰间鼓囊囊的荷包,“既然你们都亲自淌着水过来了,要是什么都不给你们似乎也说不过去。这个荷包你们就拿好,保准能让爷爷的风湿治好。”
望着那鼓囊囊的荷包,安氏眼中的光亮便立即盛放出来,一把抢过荷包便笑呵呵的打开来看……
种子?
在看清荷包里装
着的东西后,二老脸上的笑意也一点点凝固。
他们要的是银子!是白花花的银子!要这一把黑不溜秋的破种子做什么!
敢情说了半天,这吃里扒外的孙女搁这耍他们呢!
安错错满意的看了眼俩人的神色,环绕着双臂故作详细的解释道:“爷爷的风湿呐我早就知道了,就是因为常年窝在那老鼠窝一样的屋子里待出来的!这些种子可是我今天刚从镇上买回来的,你们回去将它仔细着埋好,等到来年开春必定能长许多珍贵的药材,这爷爷的风湿嘛。自然而然的也就好了。”
二老尴尬的相互对视一眼,心里的怒气想要发作,但为了求得那一点银子却又不得不憋着。
最后安氏也只得讪笑着说道:“错错啊,你看这种子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你爷爷的腿现在就疼的厉害,要是不治,怕是别人又要说你不孝咯。”
话音刚落,一旁的安老头便立马装起疼痛来,那模样简直比被马车碾压过去还要惨。
白氏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夺过安氏手里的荷包,没好气的道:“得寸进尺!你们倒是继续演,演!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的能耐。”
她随即又看了眼荷包,出声道:“咱们家错错的东西可都是跟金子一样珍贵,哪里能给你们。”
听到白氏的话后,二老便想起安错错先前的 事迹,村子里到处都在传她能把没人要的野草卖给医馆,恐怕她刚才所说的话也都是真的。
这些种子很有可能真的非常值钱。
一想到这,安氏便立马着急了起来,慌忙就从白氏手中抢过种子,当做宝贝一样的护在怀里。
“错错都说给我们了,那就是我们的,谁也别想抢走。”
白氏恨不得翻一百个大大的白眼给
他们,要不是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还闹的太难看,怕是早就拿扫帚赶人了。
身后的杨小丫也紧跟着上前来说道:“嫂子,你怎么能给他们这么金贵的东西呢,难不成你忘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了?”
话语一处,二老脸上的神情便又紧了几分,深怕下一刻怀中的荷包又被抢走。
一开始他们还真不屑什么种子,但是见几人都这般紧张,心里也不自觉的跟着紧张了起来。
见状,安错错便将计就计的委屈着一张脸,对着二老说道:“你们还是赶快走吧,这银子我是真的拿不出来,趁着这种子还在你们手上的时候就赶快离开吧,不然我可不能保证它会不会被抢走。”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安老头连连应声,却不防的被身旁的安氏给狠狠的掐了一下。
安氏低声道:“走什么走,这银子可还没要着呢!”
他们此行来的目的都还没有达到,为什么要走?
“不走?不走就赶紧把东西还回来!”白氏说着便伸手去夺,结果二老腿脚利索的立马跑到了院子门口。
“错错啊,爷跟奶改日再来看你!”刚丢下这句话,二人便抱着种子跑远了。
俩人一走,这老杨家才重新回归安静。
白氏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咋就能把那么贵重的东西给他们呢,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小不照顾着你也就罢了,如今倒是死乞白赖的上门要银子。”
“是啊嫂子,我都替你感到不值。”杨小丫有些心疼的道。
安错错虽然是从隔壁村子里买过来的,但是十里八乡谁不知道那安老头夫妻二人的心肠有多歹毒。
膝下有三个儿子,个个懒惰成性,唯一有些上进心的儿子还去的早,如今只能靠着一把年纪出门打
横敲诈,名声简直坏到家了。
见几人都关心的很,一旁的阿召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们就别再问表嫂了,她刚才那袋种子根本就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而是刚才回来时从路上捡的牛藤蔓种子!”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白氏满脸的疑问。
“当然是真的,表嫂怎么可能会给他们任何东西。”阿召继续道,“那牛藤蔓十分招人讨厌,一颗种子就能长出好大一片,而且十分割手,刚才那小半袋种子……”
来年怕是要给安老头一家人愁死。
安错错不禁脑补到那场画面,也不由得失笑出声,“种子确实是我在路边捡的,这种牛藤蔓可谓是庄稼地里最令人头疼的草了,原本我只是打算将它们带回来处理掉,没想到这就派上用场了。”
想要从她这里拿走一分银子那都是不可能的,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事事都唯唯诺诺的小丫头片子了,又怎会轻易的被人左右。
老杨头一家听到解释,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这时,老杨头才上前交代道:“你娘都是为了你好,也是心疼你,她之所以那么对你爷奶,也都是在为你打抱不平,你可千万不要误认为她是不看重你啊。”
“爹,我知道,放心吧。”安错错宽慰的笑了笑,谁对她好谁对她坏,这种基本的分辨能力她还是有的,怎么可能会轻易的生气。
杨大丰微微牵着唇角,最起初他也不是没有听人说起过隔壁村子里的安错错丫头,大多都是些可怜同情的话语,只不过那时的他从未在意过。
他只知道那时的安错错就只是一个众人口中的可怜人,并且根本不知道还手还口,不论受到怎样的打骂责罚也唯有忍着。
但如今……她的性子倒是鲜明活泼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