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湘追下楼去。
黎光彦打开车门时听见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岑湘气喘吁吁跑过来。
“谈谈吧。”岑湘站在路边，说话时嘴里呵出白气。
气温很低，她没戴围巾，寒风往大衣领口灌，冻得她缩着脖子打颤。
“车里说。”黎光彦坐进去。
岑湘犹豫片刻，坐上了副驾。
“岑越现在太小，不需要手机，明天我给你还回去。”
车里没风，岑湘还是冷，声音发抖。
黎光彦没作声，掏出根烟叼嘴里，低头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才问：“你找我，就是谈这个？”
他望着前方，没有看她。
岑湘别过脸看着窗外，也没有看他。
“你明天别过来了。昨天说好的，钱就当还完了，我们两清。”
黎光彦笑了：“这跟我明天来不来，有关系？林泽今天能来，我明天来不得？”
岑湘猛地扭头，瞪着他：“黎光彦你有完没完？我妈要是知道你对我做过什么，她——”
“她没准儿更高兴。她可算有理由把你栓我身上了，我这摇钱树，打着灯笼都难找，你说是不是？”
黎光彦吐一口烟，捏住岑湘下巴：“你哥还指着我给找工作呢，你刚被公司开，要不我顺带给你找一个？”
岑湘气得身子发麻。
看了他好一会儿，岑湘把泪憋回去，笑起来：“我哥的事儿劳烦黎总费心，我就不必了，工作我还是找得着的。”
黎光彦也笑：“嗯，林泽回来了，下家找着了。”
岑湘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手心，却感觉不到疼。
“你怎么说都行。明天别来了，以后也别来，别跟我家里人见面，算我求你了。”
黎光彦弹了下烟灰，歪着头看她：“我这个人，办事只讲交易，不讲交情。”
岑湘冷冷望着他：“你还想怎么样？”
黎光彦喷出个烟圈，吹散，扭头冲她笑：“男人女人那档子事儿，不懂啊？”
岑湘没忍住，两行泪从眼眶里滚出来。
黎光彦扳起她下巴，拇指指腹轻轻蹭掉泪痕：“不乐意啊？不乐意算了。”
岑湘打掉他的手，下车，狠狠一摔车门，转身离开。
回到家，周燕云告诉岑湘，林泽已经走了，说是临时有点事要处理。
岑湘打电话给林泽，那边没接。
她不知道林泽是不是生气了。
也不知道如果林泽真生气了，自己以什么立场去解释。
毕竟说什么都像狡辩，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岑湘放下手机，最终选择对他沉默。
“光彦说没说他明天什么时候来？”周燕云问女儿。
岑湘走向房间：“他明天不来了，以后也不会来。”
周燕云一把拉住岑湘：“什么意思？你跟他说什么了？走之前人家还好好的！是不是你乱说话，还不给人家好脸色？”
岑湘闭了闭眼，神色烦躁又无奈。
“妈，以前不给他好脸色的人，是你吧？你不还让我离他远点么？还说当心吃我都不吐骨头！”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人家光彦可出息了。”
岑湘脸上的不耐越发明显，对母亲说话的语气也渐渐重起来。
“他出不出息跟我有什么关系？妈，你能不能别再提他！我和他永远不会有什么关系，你别做梦了！”
周燕云走到茶几边，拍拍黎光彦送的那些东西。
“我做梦？他黎光彦要是对你没意思，我周燕云名字倒着写！自从回了黎家，发达了，多少年也没见他来一次，怎么偏偏今天就来了？又是给我和你爸送保健品，又是给小越送奶粉送手机，你说他图什么？”
岑湘甩开母亲的手，快步走进房间，关门前发泄似的喊：“我管他图什么！”
周燕云砰砰捶门：“他不就是图你岑湘年轻漂亮会来事儿吗！你要是把你卖楼那情商用来对付他，还有什么搞不定的？”
岑湘懒得再争。
她转过身，看见岑越窝在床上，捧着黎光彦送的手机，睁大眼睛望着她。
“姑姑，你跟黎叔叔吵架了吗？”
孩子小声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岑湘感觉，这孩子好像特别怕她和黎光彦有矛盾。
“没有，怎么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出来，平复心情。
岑越把手机塞进枕头下。
她不喜欢他拿黎光彦的东西，他就收起来好了。
“没怎么，就是不想看见你们大人吵架。也不想你再单身。”
岑湘忽然心累，耐着性子解释：“我没有跟他谈恋爱。”
岑越不信：“芸姨说他追你呢，而且你俩昨晚睡一块儿了。”
岑湘双手叉腰，仰了仰头，表情极其严肃：“他没有追我。就算他真的追我，那也是他一厢情愿，我不喜欢他，也绝对不会跟他在一起。还有，昨晚的事，你不许说出去。”
岑越一脸鄙夷，看她的目光，像是看个渣女。
过了会儿，孩子冷不丁问了句：“姑姑，我妈妈是不是很不喜欢爸爸，就像你很不喜欢黎叔叔一样，所以她才走的？”
岑湘正低头整理化妆品，手在半空中停住，缓缓放下。
“不是的。”她背对着孩子，声音很轻。
“那她为什么不要我和爸爸？”孩子穷追不舍。
岑湘有些喘不上气。
她深深呼吸，好半天才开口：“饿了吗？去看看奶奶做好饭没有。”
孩子知道问不出答案，识趣地下床跑出去。
岑湘一个人待在房间，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当年黎光彦强迫她的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