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术飞弹打在白色的屏障上，炸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一切动静却被图书馆的空间里漂浮的几十个古怪方体吸收，转变成方体体表的阵阵波纹。
莫费耶带着苏希文悄悄靠近了那幅背后藏有通道的画像，他们看着这场激烈但是无声的打斗，这让莫费耶想起了自己以前看过的无声电影。
莫费耶手上拿着秦若素的肩包，他犹豫着要不要带着苏希文先行离开。
战斗打响前秦若素让他们先撤离，她留下来断后。
莫费耶认为秦小姐似乎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他们现在在天火号上，离开的船只只有一条，那就是莫费耶的“潜龙”。
这艘船——或者说更像是潜艇，在西凰泵城去年举办的大赛中获得第四名，被莫费耶用重金买下。
现在它正由米娅的灵蛇王操控着，潜伏在天火号下方，等待莫费耶捏碎手中的传讯石，它才会缓缓上浮，追踪莫费耶在秘密通道出口处（莫费耶他们的入口）留下的标记，以便在正确位置接他们离开。
所以秦若素要么和他一起走，要么就走不了了。
“奥术冲击！”
秦若素掌握了对方的进攻节奏，她抓住漏洞抬手施法。
敌人的战力不算强，打法很稚嫩，行动中也有许多破绽。
但正如先前几次进攻一样，秦若素的招数又一次撞在那道白色屏障上，这是秦若素见过的最难对付的防御型法器了。
白色屏障的四角是四枚可以高速移动的符文珠，它们依次连接，拉开一道炁网，不但坚如磐石，而且具有惊人的灵活性。
无论秦若素正面强攻，还是剑走偏锋，她的攻击都会被这件法器自动拦截。
面对秦若素的“冰灵散射”，法器甚至一度拉开曲面进行大角度防御。
秦若素释放完奥数冲击后，转身筑起一道冰墙，挡住了来自王青娴的火焰——她手持一只火葫芦，轻轻摇晃后将葫芦口对准秦若素，接着青色的火焰涌动而出。
地毯在高温下起火，秦若素和王青娴同时出手，秦若素用寒炁扑灭火焰，王青娴则换了一只水葫芦，总算是掐灭了地毯上的火苗。
二人同时长舒一口气，王青娴意识到“离火·鬼炎”不能再用了，她把火葫芦扔回背包里，转而取出“震雷·破空”。
秦若素看到对手收起了火葫芦，又掏出一柄奇怪的“短棍”扑了上来。
只见对手似乎发动了手柄上的什么机关，“短棍”的一端射出炁构成的“剑刃”。
一瞬间，短棍变成一把剑，剑刃旁边还附加着跃动的电流。
但秦若素很快化解了这个小姑娘并不成熟的剑招，她一掌打在王青娴的肩部，成功透了几分寒炁进去。
王青娴紧接着后退几步，又一次拉开了距离。
她皱起眉头捂住肩部，强行压制了自己想要施展九元归一的冲动，她还是打远程消耗好一些，近身攻击自己不但占不到优势，反而会使对方的进攻得以绕开“四合·浮云”的防御屏障。
打定主意，王青娴收回“震雷·破空”，取出“巽风·天河”，对准秦若素再次进攻。
秦若素看到强劲的风之炁从对方手里的那只喇叭中爆涌而出。
“这人如何能操控这么多法器的……”拆招之余，秦若素心中感慨，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对手，能力不怎么样，但花样出奇的多，还拥有一大批质量过硬的高级法器。
在秦若素的理解里，法器在打造时往往混入不同的天然之炁和不定量的打造者之炁。
在法器使用时，天然之炁、打造者的炁、使用者的炁三足鼎立，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但如果同时使用多件法器，这些微妙的平衡就会被破坏，相互冲突的力量会相互掣肘，甚至更糟，会对使用者自己造成损伤。而且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对于法器使用，熟练度也很重要，每件法器和它的使用者都要有相当长时间的磨合期，好让彼此的炁相互交融，这样才能真正发挥出法器的力量。
此外，一个人的炁也会被他使用过的法器影响。如果你长期使用火属性的法器，就很难用自己的炁临时启动冰属性或者水属性的法器。当然，在水火冲突里，秦家人是个例外。
秦若素从烛渊给自己的无色法器里看到了同时使用多个法器的可能，但也仅仅是看到一个可能性。
但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已经同时使用了吸收声波的法器、构筑屏障的法器、吞吐水火的法器、又取出了那把古怪的剑和这个古怪的喇叭。秦若素看到了风元素、水元素、雷元素、火元素，还有纯净的屏障之炁，她大开眼界。
秦若素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如何克服多种法器内相互冲突的力量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和每一件法器契合度都这么高。
按照道理说，就算这女子打从娘胎里就开始使用法器，也没办法和这么多法器磨合。
另一面的王青娴也有着激烈的心理反应。
她和干山泷在感慨他们的实战经历实在是太少了。
上次正式战斗还是在楚家的车队里，他们后手入场收割，以神满气足的状态对付强弩之末的柳坤夫妇，加上还有功法的克制和凰元的压迫，他们大获全胜，给了他们一种修行者很好对付的错觉。
这次交手，他们才知道和真正对战有多难。
王青娴数了数自己使用的法器——“寂灭·吞音”、“四合·浮云”、“离火·鬼炎”、“坎水·苍蛟”、“震雷·破空”、“巽风·天河”……
她又从背包里唤出“噬魂·影盗”，里面储存着她从西凰泵城带出的“百炼神炁”，可以在短时间极大强化法器的功能。
泷哥哥不准她使用“九元归一”，他说此地必然有他的“同类”，使用九元归一将暴露干山泷这三个字。毕竟九元归一的特征太过明显，而且是干山泷的成名绝技。
干山泷对其他契约者的不确定性抱有忧虑，他害怕枪打出头鸟，毕竟他生前名气不小，加上炼器师的独特身份，很容易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秦若素和王青娴的交手，一个高攻高防，一个低攻超防，这注定是一场持久战。
在又一次交锋后，秦若素后退了几步，她感到脚下湿哒哒的，低头一看，是被对手用水保护的地毯。秦若素心里闪过一丝怀疑，她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周围吸收音波的方体，她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打斗。
“你不是松平的人！”秦若素大喊。
“你说什么？”王青娴和干山泷都听不懂龙语，她一面继续进攻，使用凰语询问。
好在秦若素虽然世代居住在紫岚，但根上还是凰族人，她学了一点点凰语，能听懂简单的动词。
她用暴炁叠加清明诀，再次清除了在她身边肆虐的风之炁，连忙用不流利的凰语接话：“我们来打松平，你们来干什么？”秦若素搜罗着肚子里不多的凰语词汇，她太久没有使用过凰语了，已经遗忘了许多。
王青娴接下来的一番话，秦若素除了听懂“来这里”、“船只”、“书本”等几个单词，其他都辨别不出来。
秦若素一咬牙，她使用了蛟泪——本来为了保证对付松平时留有充足的炁，她不愿意在此地使用，但现在不得不用。
蛟泪带着秦若素的奥术冲击急速射向王青娴右侧，在古怪的吸音方体阵上撕开了一个口子，然后被秦若素自己用蛟泪强化的“法术解构”消除，但仍在墙上发出一道闷响。
众人屏息凝神，所幸那道闷响并没有传出去，另外三面的吸音方体正常工作，上面泛起道道波纹，极大地削弱了外传的声音。
秦若素重复了一边自己的话，她看向苏希文，苏希文明白了秦若素的意思，她赶快翻译。
钢城位于东凰西面，紫岚东面，作为钢城大家闺秀，并继承了母亲“览卷”的天赋，苏希文精通龙语和凰语两种语言。
王青娴听了苏希文翻译的问话，她轻轻握拳，收起了“寂灭·吞音”和“四合·浮云”，然后看向苏希文，说道：
“我们来这里找书，顺便救你出去。”
王青娴说罢，从口袋里掏出另一组“四合·浮云”，她把珠子扔给苏希文，随后补充道：
“把你的炁注进去。和我们走吧，我们在图书室正上方私人办公室里已经设置好了传送门，通过传送门可以直达中央旅馆，随后我就能带你出城了。传送门的事不要翻译给他们听。”
闻言，苏希文愣了一下，她的脸色似乎变得很古怪，苏希文的眼睛紧紧盯着莫费耶。
莫费耶对着王青娴微微一笑，随后他坦然开口，使用十分流利的凰语说着：
“不行，苏小姐必须和我们走。我虽然是南龙人，但我和钢城军的新统领玉兰女士交往密切，我能带你回钢城。这是她的令牌，苏小姐很早就被人族掠走了，可能不认得，但这种特制精钢只有钢城核心人物能够接触到。若不是战时特殊情况，也不会流出到我手上。”
莫费耶接着从怀里取出一块钢片，苏希文接过查看了一番，确实是他们独有的特制精钢。
莫费耶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至于传送门，我可以谅解你们的隐瞒，但恕我不能把苏小姐交给你们。”
然后他把传送门的事用龙语翻译给了秦若素。
“传送阵？他们也会传送阵……他们认识烛渊吗？”秦若素瞪大了眼睛。
“传送门，不是传送阵，传送门大体上偏机械偏炼器，有具体的固相承载，而传送阵是纯法力构筑。”莫费耶解释着。
王青娴听到对方不肯退让，她的手又悄悄摸向了背包，看来停战期要结束了。
但她的小动作被干山泷喝住了。
“怎么了，泷哥哥？”
干山泷沉思片刻，随后说道：
“不要和他们过多纠缠，苏希文让他们带走好了，我们要苏希文帮我们找书……”
“可是陈大哥不是让我们务必带走苏希文吗？”
“我们凭什么相信他？”
干山泷反问王青娴，王青娴愣了一下，她感到自己确实有些没由头地信任陈绶。
“在西凰和他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一直在暗中用精神法术影响我们的状态，所以我们才会傻乎乎的跟过来。他的手段很巧妙，连我一开始都没有察觉，直到前些日子为了针对狐族人的控魂术，我制造了对应的保护法器，才歪打正着反应过来。”干山泷解释着，他接着话锋一转：
“不过现在也挺好，他把我们带到了契约的中心，若不是他，我们绝对不可能知道我们要找的东西在季莫夫手上也有一份，也不可能这样轻松地进入季莫夫的图书室。”
干山随后接过了王青娴的控制权，他举手示意秦若素后，从背包里慢慢掏出三个香囊，一字排开地放在地上，缓缓说道：
“这些香囊能够帮你们抵抗精神控制的法术，你们以后会用到的。交个朋友吧，苏希文我让给你们了，但是她离开之前你们得让她帮我找一本书。”
莫费耶询问了苏希文的意愿，苏希文点点头。
然后干山泷从背包里拿出一枚指南针一样的东西，他在长长的书柜前徘徊，然后找到了一本特别的有炁的反应的书——那应当是一处机关。
他把书抽了出来，果然后面有对应的符文，他取出一串钥匙挨个尝试，那是他按照陈绶的描述打造成的几把可能的炁匙。
书柜发出一声闷响，随后转了过来，后面有另一排十分残破的书卷，很多已经成为了发黄发皱，模糊不清的纸张。
苏希文面露难色，这些书松平之前没有给她阅读过。莫费耶抽出一张纸，上面的文字他无比熟悉，那正是他祖国的文字，难怪季莫夫可以不借助苏希文阅读这些图书。
苏希文走上前，她脑后出现了蓝色的灵阵和浮动的炁手，那只炁手端起一本书，随后苏希文眉头紧皱，她有些无奈地抱怨：
“我得重新阅读，这需要不少时间，因为我没有接触过这上面的文字，文字的破解还要另外费时，而且这书太破旧了，读起来很困难。”
秦若素找莫费耶确认了一遍时间，随后她为难地说：
“我得先去帮烛渊，我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港口到中央大街有不短的一段距离，我还得赶路呢。”
莫费耶听完后，指了指头顶的大洞，王青娴正是从这个洞进入图书馆。
“我们赶时间，待会能否借用你的传送门呢？”莫费耶对王青娴说，
王青娴点点头。
莫费耶随后捏碎了一颗橙色的传讯石，传出一句话。
“白竹小姐，你先行撤退，我们另有出路。”
灵蛇王白竹接到消息后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埋伏在后座正处于缩小状态的甲虫王，二王交流一番后，潜艇仍然到了原先位置就位。
潜艇缓缓上浮，它们钻出舱室，打开那个已经被剥离的铁板，然后进入了幽深的通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