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参知先生也就只是一个极度惜命极度猥琐肚子里有那么一点墨水的小老头。他年轻时也是浪荡不羁风流快活过,吃喝嫖赌也是无不精通。也不知是怎的看穿了世事红尘吧,年近五十时他突然变得胆小谨慎畏首畏尾起来,跟以前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也许是见多了周围的狐朋狗友一个一个惨死江湖吧,也许是亲人一个一个逝去而感到孤单寂寞吧,也许是某一个梦境让他忽然感到一阵后怕吧,反正现在的参知先生不赌不色,不吃不喝,反倒是闲来总爱拿起书卷来看看了。而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活着,苟且也好,悲哀也罢,不为别的什么,只是为了活着本身,仅此而已。
他小心谨慎的做着每一件事,他仔仔细细的观察着首领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喜怒哀乐,他满嘴里说着全部都是些阿谀奉承甚至连自己有时都觉得恶心的鬼话。他不求有人能关心自己,但他也绝不会真心实意的去关心别人的好坏死活。
今天说的话也许明天就已经忘记的一干二净,刚才还笑脸盈盈的对人呢转身也许就会恶狠狠的默骂出诅咒他祖宗十八代的狠话。
就算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他也绝对不会去求人,但即便别人遇到了生死攸关的事而自己本可以帮助的他也绝对不会去帮助。
他的眼里只有自己,所谓的朋友在他看来只能用来出卖。
至于目前安身立命的野狼帮,哼,与那些曾被自己出卖过的人完全一样。东家也不是没换过,东家也不是不好找,他每天睡觉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在脑海里胡思乱想,想着万一明天东家崩塌了他还能走的另外一条去路。是的,野狼帮万一也如刀疤老三的帮派那样一朝之间大祸临头了,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跑。
活着,哪怕如木偶一般,他也只求活着。
可现在他敏锐的嗅觉嗅到了严重的生死危机,而且这种前所未有的冰冷感觉让他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他几乎都快要不能呼吸了,浑身汗毛炸立,只求铺天盖地的箭矢能成功的将那几人扎成筛子才好。
箭矢夺命而去,它们奔涌呼啸,鬼哭狼嚎,一支支利箭强劲迅猛,每一支都能穿墙破甲夺命锁喉。才不过十余丈而已,料想那绝情的箭矢利刃眨眼之间便可全部汇聚到神秘狂妄的目标之上。
参知先生握紧了拳头,额头不禁冒满了汗珠,他一定要亲眼看见猎物毙命才会有片刻的安心。眼看箭矢极速飞驰而去,可他仍旧还是觉得它们怎的是那般的迟缓,真巴不得再用手推一把才好。
“快点呀,快点呀,死死的扎进她们的心脏里,绝对不能叫她们有丝毫还手的余地!”
参知先生盯着那一支支密密麻麻的箭矢破空飞驰着,心里又急又躁,这一瞬间怎么比那一万年都还要难过啊。
快要到了,快要到了。终于,那一阵铺天盖地的箭矢马上就要命中猎物了,而那几人竟然仍旧静坐在原地无动于衷,可想而知,他们已是避无可避,再过片刻她们必将接受利箭的撕咬,而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乱箭穿心,魂断此处!
“嗡——”
就在密集的箭矢接近猎物不到一丈时,就在冰冷的箭矢即将扎透猎物的头颅时,虚空之中猛的传来一阵嗡鸣震荡,仿佛连这时空都要被撕碎摧毁一般,以那猎物为中心向四周震荡出一道道磅礴雄浑的涟漪。一股生猛的力量随着这股涟漪也四散震荡开来,撼动一切,震颤心扉。
参知先生虽然没见过如此阵仗,可他已经知道,撼动天地的这股力量来自那人,而自始自终那人就根本没把自己这一伙人当作威胁,也许他只不过是闲来无事手心痒痒想随便玩玩解解闷罢了吧。那人绝对是高手之中的高手,是就连帮主都遥不可及的存在!
只见他伸出右手凌空一挡,迅猛激射而来的密集箭矢便全都神奇的定立虚空已是变得纹丝不动。那一刻真有如时空静止一般,吓的人不知所措,浑身颤抖。紧接着,他收掌一甩,原本直指向他的箭矢便全都调转方向,竟然都冷冷的反过来将冰冷的箭尖对准了原来的发射者,真如鬼神操刀,难以置信。
你还没来得及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呢,又见他再次抬手一扬,轻描淡写,可那密集的箭矢便都又开始破空而动,朝着原本的轨迹又阴冷的直射回来!不,不,不!那飞驰而来的箭矢哪里是在飞驰?它们这简直就是在闪烁,真当是眨眼之间便已全部划破长空直中目标,而所有的目标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机会去闪躲。
再次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全都齐齐倒下,眉心中箭,眼睛瞪的老大,里面全部都是不解与惊恐。
而反观那人,他已收手静坐,仍旧还是那般清闲自在的在喝着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抬手之间便能击杀五十猛士,这是何等恐怖的战力啊!
参知先生偏偏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角色,他站在一片东倒西歪的尸体里瑟瑟发抖不敢动弹,甚至他自己的手脚也都全然不听了自己的使唤,他哆嗦着,脸色苍白,目光呆滞,面无表情,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太怕死了,他不想死,他宁愿去做一条狗,他宁愿去做任何丧尽天良的事,可他一定要活。对,他一定要活!
为什么偏偏自己还没死?难道是那人失手了不成?不!不!不!他再也不信自己的这些鬼话了,那人怎么可能失手?如果他愿意,只怕自己已经死了几百次了!
难道自己活着对他还有用?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而只要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那此刻他就还不会死,他为了活下去也会不遗余力的去做那人任何他想要做的事!
参知先生鼓起勇气迈动了脚步,朝着那恐怖的神秘过客,曾经的猎物迈动了脚步。而这一次他别无二心,满脑子里想的就是如何争取去做一条狗,一条能够活命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