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将军倒更像是一位身体瘦弱的平常老者,他佝偻着腰,还有些驼背,脸上一道深刻狭长的刀疤诉说着这位老人曾英勇光辉的过去。他如今已是皱纹深陷,须发皆白,几缕干枯的银发显得桀骜不驯,它们在这位老人枯瘦的额头上随风乱舞,让这位孤独的老人看上去更显孤寂与苍桑。
周黑子首先便找到了朱老将军来了解戴恩营的情况,见老将军出营迎接迎风而立颤颤巍巍的样子便赶紧一步上前搀扶在侧,“老将军客气了,何必出来亲迎?晚生小儿可是不敢当啊!快快进去坐下,我们坐下再聊。”
朱老将军虽从军数十载,也曾屡立军功,可先皇太过重文轻武,及至垂垂老矣也只是封了一个七品将军,幸得新皇仁厚,将老将军安置戴恩营管理事物,否则他一介孤老还真是不知道退伍后何去何从了。待在军营久了,军营里就是家!
见前来暂领戴恩营的少年将军举止得体,对长者更是敬重有加,朱老将军这才稍稍缓过一口气来,他端坐在上位抱拳行礼致敬,“长官抬爱,老朽谢过将军了。想必将军前来是了解戴恩营的情况的吧?”朱老将军掌管戴恩营已是十载有余,戴恩营的情况他是最清楚的了。若要问一个人,那他必定是最合适的一个。
“老将军慧眼如炬,晚生正是为此而来也。都说这戴恩营乃老弱病残营,不知为何如此称呼?实不相瞒,在下是要调用戴恩营进山剿匪的,还望将军您告知实情啊!”周黑子那是陈情恳恳,一片坦诚,戴恩营的战斗力直接影响了剿匪的成败,此事必定是要查对清楚的。
老将军听闻“老弱病残营”这几个字后面有凄凄色,这些他早就知晓,可那帮英雄好汉不应该得此称号!可事实却又无可奈何,戴恩营里确实都是些如他自己一般的老弱病残啊……老将军轻叹一口气,纵使年少气概世,奈何老来凄迷迷!
“好一个老弱病残营啊……实不相瞒,戴恩营里确实都是些年老体弱肢体残缺的兵士,可他们都满怀壮志,绝不是枯坐等死的懦夫!”老将军显得有些激动,将士们沙场拼搏流血,到头来难道得到的只是世人的一句老弱病残吗?
“将军莫要发怒,是晚生冒昧唐突了!恕罪恕罪!”周黑子赶紧拜谢赔不是,其实他真没那个意思,只是为了摸底随口一说。只怪自己还是太年轻,说话还有待斟酌。
“也不怪将军您了,老夫只是替他们鸣不平罢了。”老将军开始准备介绍这戴恩营了,“凡战事有所伤病者,皆送来戴恩营休养生息。凡年老体弱又无家可归者,也都会送来戴恩营等待征调。其实戴恩营本就是接收没有战力的士卒的军营,是陛下开恩留这些浴血战斗的将士一条活路罢了。”
“每逢有将士出征时都会有将军前来戴恩营挑选合格的士卒调入它营再去战斗。可数十年来,尽管那些士卒拼命表现,也只有极少数的伤残士卒病愈后是能够符合别人的入伍条件的。说是留营待令,实则苟且偷生。还时有无知小儿前来取笑辱骂,若不是舍不得这军营,那些铁骨铮铮的汉子怕是早就离去了!”
诉说之人已是老泪纵横,倾听者亦是心情沉重,老将军愤而质问道,“他们都是为谁而受的伤?他们的青春都是贡献给了谁?年老体弱不中用了就该被抛弃,沦为无知小儿的笑柄吗?还请将军给他们一次机会,战士不可以屈辱苟活,就算是死也应该战死在沙场上!”
听老将军慷慨陈词,周黑子沉默良久。若是留下戴恩营那这些英勇的战士就又将继续在无尽的期盼里饱受煎熬。可若是带领他们前去剿匪,只怕是九死一生。是屈辱无知的苟活着好还是英勇战死的好周黑子一时不知如何选择,他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难道活着不好吗?
“恕在下一时不知如何抉择,还请老将军先请出各位英雄好汉来看看再说吧。”也罢,看看他们是怎么想的,一切先听听他们的心声再说。
戴恩营的士卒们听闻此次有人来检阅,大有再次挂旗出征的意思,这可是叫他们激动不已,都兴奋的手舞足蹈。等了好久,总算是等来了上阵杀敌的一天了!他们纷纷拿起自己的兵器整装入列,显得军纪严明训练极其有素!
五百名将士们都在校场上准备好了,周黑子跟朱将军前去时他们身姿挺立,队列规整,场面肃静,没有一个人是东倒西歪交头接耳的。虽然满眼望去多是年岁较大或身有残疾的老兵,可周黑子只一眼便觉得此营绝非世人口中的老弱病残营!他们一个个目光热烈,气宇轩昂,没有一丝丝的哀凄之色。这分明就是一支士气高昂气吞山河的胜利之师呀!
周黑子不禁也被他们感染的豪迈壮怀激烈起来,他对着眼前的将士们大声问候道,“英雄的将士们,你们辛苦啦!”
一句简单的问候不知道抚平了多少辛酸泪,可以看见有些人的眼里已经满是泪花……多少年了,哪一个来的将领不是对他们冷言冷语鄙夷嫌弃的。这位将军虽年少,可那一脸的认真与英气告诉着他们,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首领!
“各位英雄们,晚生不才,此番受命前去进山剿匪,路途遥远,九死一生,不知各位可愿前往?”周黑子豪迈的呼喊着问道。
“紧随将军,死而无憾!”视死忽如归,说的就是这帮热血的老英雄们了。
“老英雄,您腿脚不便,此次就先留在此地休息,若下次在平原有战,晚生必来邀请先生您!”周黑子走到一名左腿残疾伫立拐杖的老兵身前诚恳的关切着,这若是一同前去,只怕是进山都难。
可老英雄闻之更是憋满了一脸的气劲,谁若是小瞧了他,他定要比划个一二三来!他推开拐杖取出一把长弓来,拉弓搭箭一气呵成,“将军莫要小瞧于我,看那百步之外的箭靶,看我百步穿杨!”说罢一支羽箭从老英雄的手里飞射而出,遥遥一看,正中靶心!简直是神乎其技,百步穿杨,例无虚发啊!
如此一幕还真是叫周黑子始料未及,他震惊的目瞪口呆,这哪里是一个残疾人?这分明就是一名神箭手!
“好!好!好!”周黑子连叫三声好,频频点头赞叹,“是在下失礼了!老英雄箭法如神,可当白人敌也!如此神技不上阵杀敌岂不可惜了!?那就随我出征吧,可切莫勉强,走累了就知会一声休息休息!”
周黑子捡起拐杖亲自交到了老英雄的手里并殷切的嘱咐着。
见另一旁一兵士右手残缺,他又是走上前去欲要劝留,可还不等周黑子开口呢,那人便举手示意周黑子暂不前来,只管放心看好了!他左手拿起一把军刀,随后一个跳跃便飞身而出,那架势不比一名乡勇差多少!他随后舞出一套左手刀法,刀势刚猛,刀法娴熟,真乃刀客高手也!
周黑子赶紧连连拍手喝彩,各位英雄可都是皇朝的栋梁啊!
最后就连那年过花甲的士卒也都收入麾下了,那老英雄老泪纵横的恳求着,“别看我一把老骨头,可侦查做饭的小事却是我的拿手好戏!”既然英雄们都渴望上阵杀敌证明自己,那就给他们这次机会,遂了他们的心愿吧!
“英雄们,你们辛苦啦!还请好好休息,整军备战,不日我将前来带领大家上阵杀敌!”
“将军威武!”
呐喊声振动天地,若是那血煞贼人听得如此豪迈振奋的呐喊一定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