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望月独自在一间破庙里调息休憩,今日的比拼虽说不算艰难吃力,可也是颇为耗费体力精神的。他自怀中掏出几个蒸饼就着些许清水便香甜的大口咀嚼着。他可以说是此次比武最贫穷孤单的武者了,没有亲友助威,没有师父指导,从始至终的一切都全靠他自己琢磨打理。
他是一个孤儿,刚出生没多久就被父母遗弃。是师父收留了他并传授他武艺。虽然他是孤儿,可在师父的镖队里他从不觉得自己孤单可怜,师父疼爱他将他视如己出,师姐也把他当亲弟弟一般看待,几个镖师也是颇为怜爱宠溺自己,他觉得天下间最温暖的地方就是有师父师姐和这帮叔叔伯伯的地方!镖局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亲人啊。
可前几年他又再次成为了孤儿。
那是一次普通的车队护送任务,护送的东西倒不贵重,只是数量有些多,主顾说是几车粮食,要运到边境去贩卖的,那里的粮价可是非常可观啊。当然,主顾给的报酬也是极其可观的,边境多匪患,甚至还有胡蛮子共同参与劫掠,他希望镖局能尽出全力务必安全护送到位。
师父不得不应承,这年月是越来越不太平了,一大家子都等着吃饭呢,走镖哪里有平安一说?都是些刀尖舔血的营生。可惜了他年过半百仍是不得获取真气,不然镖局也不至于过的如此拮据。别家不要的镖也都自然而然都流到他这里来了。
前面到还是顺风顺水,一切太平。可临近边关时山中突然杀出一群山匪及胡蛮子,数量怕是有一百之众。他们将整个镖队团团围住,场面冲动,刀剑砰鸣,剑拔弩张。师父点头哈腰的好心前去送礼商量看能否买个过路,这原本也是道上不成文的规矩,留下部分银钱,自可以放马走人,可那贼人竟二话不说提刀就砍!
战斗是极其残忍凄凉的,镖队里一共十一人,包括他倾慕已久,美丽端庄的师姐在内,除他跌落悬崖捡得一条性命外其他无一人生还。每当他闭上眼睛,那血淋淋的凄惨画面就不自觉的浮上脑海。
师父紧迫的大声呼喊声仍历历在目,“月儿,带上你师姐快逃!”
师父那时已经是遍体鳞伤满脸是血了,可他仍旧是耗尽了最后一口气力也是希望他们能逃走。
师姐被数名贼人死死拦住,硬生生将其齐腰砍断,可她在最后一刻仍旧是冲着自己在大声呼喊,“快跑!不要管我!不停的跑!”
……
诸葛望月不敢睡去,一旦睡去就会梦见那凄惨哀痛的一幕。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剩下的全部都是仇恨的血泪!他握紧拳头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从此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诸葛望月了,有的只是一个再也感觉不到伤痛的复仇之魂!
他疯了似的不停的疯狂修炼着,整个人也都变得憔悴难看,须发脏乱,不人不鬼。可大仇不报,何以为人!?
从此,树林里多了一个癫狂的疯子,田间阡陌里多了一个癫狂的疯子,集镇巷陌里也多了一个癫狂的疯子。他的世界里已不再有寒暑秋冬,风花雪月,唯有的便只是一心死练!他有一个信念,待到获取真气,定要仇人们一个个人头落地!
他疯癫了,可他并不傻。
他从没有一刻觉得是如此时这般神清目明的,他目标明确,态度坚定,他要努力的朝着那个指定的方向不停的前进,前进,再前进。
乡勇招募时他也参加了,因为那些贼人之中多数都是胡蛮子,他必定是要从军杀敌报仇雪恨的,他要杀尽天下的胡蛮子以祭告师父师姐的在天之灵。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前几个月他终于得偿所愿获取了自己的真气。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当别人都躲在被窝里懒洋洋的睡觉时,他突然从睡梦中惊醒,那惨烈的一幕又刺激的他精神崩裂痛不欲生,唯有狂暴的剑法才能稍稍平息内心的痛苦。
破庙外,雪花飞舞,剑光四射,咆哮着的不知道是这凛冽的暴风雪还是他更加寒冷凛冽的剑气。那一刻,他突然有了一丝感觉,那是脱胎换骨的感觉!那是如获新生的感觉!真气!真气!这绝对就是捕获真气的感觉!师父,您看,您看呐,孩儿终于获取真气了!
他仰天长啸,大喝三声,“恶贼!恶贼!恶贼!你们的死期到了!”
拥有真气的武者是与一般的山匪甲士有着天壤之别的,别说是以一敌十了,就是以一敌百都不算夸张。诸葛望月内心里的复仇火焰燃烧的越来越猛烈了,近十年的等待,近三千个日日夜夜的期盼,所有的苦楚,所有的忍耐,所有的磨难都将在这一刻喷涌爆发而出。
眼前的这个山头他是深深的刻在骨子里的,恶贼!恶贼!看你爷爷今日如何铲平你的贼窝!
人与魔鬼有区别吗?十年前那些山匪甲士就是魔鬼!可如今他们眼前这个怒发冲冠双眼喷火的汉子简直比魔鬼更可怕!那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吗?一定是的,看,他……他……他一定不是人,人怎么可以残忍灭绝至如此!
今夜是血腥的一夜,今夜也是疯狂难忘的一夜。山匪寨子里不乏有些孩童家属的,可在一个失去理智的魔鬼眼里他们也只是盛宴的祭品而已。哀求?哭喊?怜悯?哼,叫你们也尝尝痛失至亲的滋味!
三百零八口人,包括妇孺小孩在内,整个山匪寨子无一幸免!勾结在一起的胡蛮子也一起成为了剑下亡魂。整个山寨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一片人间地狱。
等到人都杀尽了他才悲恸的跪在地上大声的哭泣着,报仇的滋味就是如此这般吗?怎么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突然席卷心头?我被偷走了什么?这真的就是我一直期待的结果吗?
啊,不!他看着那些惨死的小孩悔恨的哭泣着,不,不,不,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吗?是的,十年的复仇火焰烧干了他的良知,泯灭了他的人性,偷走了他的单纯,他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魔头!
不!我不能做个大魔头,师父师姐在泉下也不会原谅我的。师父常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对,对,对,我要找回那个真正的我,我要做一个大侠,我要成为保家卫国的将军,我要做回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