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防武卒官兵们的盛情难却,周黑子只得留下来逗留了一个晚上。他与将士们比武摔跤喝酒吃肉好不快活,也只有夜晚闭关后才能有这片刻的安逸了吧。
酒后的大家伙更是聊的激情四射慷慨激昂,那些白天里的掩饰与警惕也都全然抛到了脑后。将士们互相哭诉着对家乡亲人的思念,他们中有些人竟然都有好几年没回过家乡了,只道是上次回家的时候不知村口玩耍的小子竟是自己的宝贝孩儿……
皇朝有令,边关士卒不得携带亲眷,说白了也就是拿亲眷做人质以免官兵投敌叛国而已。可怜这些热血男儿夜夜饱受相思的煎熬,为的也不过是稍微丰厚一点的铜钱罢了。每一个铜子可都是美好生活的希望啊。
黑胡子李将军算是与周黑子拜了把子了,得知周兄弟欲将孤胆杀贼后便立即写了一封书信交与周黑子,“此去西北可稍微绕道京城,我恩师卸甲回京后任些闲职,虽无甚权势却也有些门路。若是他老人家出些力气或许可以调动一些老部下随你回乡剿匪!”
李将军也是许久也未再见过恩师了,可一想到恩师嫉恶如仇铁骨铮铮的气概他就坚信恩师定会出手相助,“恩师见此书信定然是会帮助周兄弟的,你且放心便是。若是心愿完成可一定要抽空来边关找你哥哥我一起喝酒哇。”
周黑子如见曙光,本来是打算与贼人同归于尽的,可若是有兵士武卒相助或可保全性命。李将军与自己也只是萍水相逢可却真诚相待视同手足,得他倾情相助,周黑子浑身都感到了浓浓的暖意,感激之情不胜言表。他立即单膝跪地抱拳致谢,“哥哥大恩小弟没齿难忘,他日若是侥幸得以苟活定然前来陪哥哥把酒言欢!”
站在帝国的版图上看,京都城可就在伏虎关的隔壁了!距离边陲军事重地如此之近简直骇人听闻。据说是高祖皇帝刻意为之,意在天子狩边时刻严阵以待吧。世人也颇为认同,伏虎关外确实危险重重,可只要有伏虎关在那京都城可就是固若金汤,算得上整个帝国最最安全的所在了吧。
关内的地形可真是与关外天差地别,可谓是一马平川沃野千里,阡陌交通村舍四布,周黑子赶起路来也省力的多了,不消半月就已经来到了大和皇朝的京都重地。
京都就是京都,一看这密密麻麻高端华贵的楼宇就知道经济的繁荣与人烟的鼎盛。整个偌大的街道也装不下拥挤的人群,他们都衣着华丽面色白皙,一看就知道常在此地定居的定是些达官贵人或是富商大贾了。
周黑子站在街道的角落里跟这里的画面显得尤为不协调,其实还算朴素的装扮相对之下便显得寒酸了,配上那张黑黢黢的脸,俨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农人模样,过往的人也都不自觉的投来一副鄙夷不屑的嘴脸。
可他不是一般的农人,他眉眼间透露着犀利自傲的光芒,他还是一名实实在在货真价实的乡勇!他心里想着,就算只是一个老实普通的农人也不见得比谁就更低一等了吧,踏踏实实做事清清白白做人,只要自己不贬低自己还有谁能说出个下贱的子丑寅卯来?
京城确实富贵,可烟火气却是太浓烈了些。周黑子在人群中艰难的穿梭着,好不容易问得几个愿意搭理自己的人也都是随口一说便又匆匆离去。所幸还是找到了李兄弟恩师杨将军的宅院府邸。
杨将军的府邸坐落在京城的外围,从外面看来宅院的门户围墙一点也不像是个官宦人家的府邸,门上那些掉落的朱漆和院墙上斑驳残缺的角落倒更像是县城小吏们的住所。武夫在皇朝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老将军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般的将士兵卒了。
“砰——砰——砰——”
一阵缓和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庭院里还穿着开裆裤正玩耍的小孩闻声后赶紧跑过去将门栓拉开,只见一个高大个子脸面黑乎乎的叔叔正站立门外,小家伙呆呆的抬头望着,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瞧那怯生生又好奇的模样估计是很少跟陌生人打交道了。
不过片刻功夫后又有一妇人赶紧跑了过来一边打量着来人一边呵斥着这小不点,“虎娃子,说过多少次了,可不要随便给外人开门的,一定要喊大人来了才能开的呀!”
妇人穿着素雅整洁,清新大方,简单盘起的乌黑秀发和清瘦干净的脸颊与街上那些涂脂抹粉大红大紫的贵妇人截然不同,给人一种芙蓉出水,清新脱俗的美!妇人虽是上下打量着,可她满脸的客气微笑丝毫不让人反感厌恶。
见得门外的男子体态端庄一脸和善,看起来倒也不是险恶之人,妇人随即客气的问道,“请问这位小哥是有何事?”语气中听不出半点鄙夷之气,眼神中也看不出半分怠慢之色。
周黑子赶紧欠身抱拳行礼,“敢问此处便是杨将军府邸吗?在下周一夫,有兄弟书信一封欲交于老将军手中,冒昧前来多有打搅,还望见谅!”
“杨将军……倒是有些年月没人这么称呼公爹了……”妇人轻声呢喃着。想来杨将军的京城职务是相当清闲毫无实权了,估计这些年是门可罗雀吧。“你且随我进来吧,公爹就在书房读书呢,我这就带你过去。”
杨将军的庭院显得颇为老旧,各种门板窗格也都如府邸大门一般早就朱漆不在,斑驳不堪了。院落也不大,只是几个弯的功夫便来到了一间向阳的小房间外,房门口正对着一株开得正旺的老桩白梅,叫人一看便顿觉神清气爽,正是那一树洁白映明日,清白正气照人间啊。
“公爹,有客人来访,送上信笺一封,人我已经带来了。”妇人轻声的敲着门,询问之声恭恭敬敬。
不多时屋内传来几声脚步,伴随着嘎吱几声门枢响起一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开门而出,他着一身青色长衫,面色红润眼神清亮,身高八尺体态魁梧,手持书卷昂首挺立丝毫没有一丝老态。眼前之人定然是杨老将军是也,即便此时他已年过花甲却仍然气度不凡,真是难以想象他年轻时是何等的英姿刷爽意气蓬发!
“晚生周一夫见过杨老将军!在下有礼了。”周一夫赶紧上前屈身抱拳行礼,一见老将军便知他定然是性情刚毅令人敬佩的老英雄。周一夫最是敬重英雄了,得见英雄风采真是叫人激动兴奋啊。
杨老将军却是满脸疑惑,此人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啊,若是曾经的跟班部下的话起码还是能对的上一星半点的吧。
“不知小兄弟来此有何贵干?恕老夫老眼昏花却是记不得还曾有过你这么一个脸黑如炭的弟兄……”老将军声音洪亮,言辞客气,面带笑容,稍显打趣玩味。
周一夫赶紧呈上了李兄弟的信笺,杨老将军看过之后自然就都一清二楚了。见老将军认真的读着手里的书信周黑子心中既忐忑不安又满怀期待,若真如李兄弟所言杨老将军能帮助剿匪的话那报仇雪恨便更有把握了!
老将军读完书信后便将周一夫迎入了书房就坐,他又仔细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然后连连点头赞叹道,“果如小李子写的一般,当真是气度不凡大有可为的好儿郎啊!”
随即他话音一转,“你们村的事我也略有耳闻,一个月前曾有武卒队伍前去剿匪,奈何匪徒狡猾,兵士们还没到呢他们就逃走遁入了茫茫深山。后来边关连连告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老将军收起信笺又问起了那个傻头傻脑的小李子来,“你李大哥在边关还好吧?一说也将近八年没见过面了。他在我手下也没当过几年差,可他那性格最是叫我喜欢,也不知道换了上位会不会惹祸吃鞭子啊……”
“李大哥一切都好,他如今身为督察营的长官,虽事务繁多却也乐此不疲,他常说能为大和守边关那是他们每个边防将士的荣幸。”
“哦?还是个小营长啊……”老将军咬了咬牙显得颇为惋惜,八年前他走的时候就是营长了啊!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就他那认死理毫不变通的脾气估计谁都不喜欢吧……
“你的事我帮了,”见周黑子欲屈身行礼老将军赶紧上前拦了下来,“可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如今边关告急,本不多的武卒都被调往了前线,就算是我亲自联系部下也不一定能抽的兵卒出来。你且在府中等上几日,相信很快就会有回音了。”
“无论是否成事,周某叩谢老将军大恩!”周黑子连忙单膝跪地拜谢着,又是一位非亲非故的人答应鼎力相助,这叫他如何不感激万分?自己没有了亲人,是他们给了自己亲人般的温暖啊。
几日说短也短说长也长,修炼起来确实过的飞快,可一旦稍事休息就满脑子都是各种期待与猜测简直是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终于是等到了收到回信的那一天了,可答案却叫人如遭雷击将人在满负期望之时一个冰冷的巴掌便拍入了黑暗的无底深渊。
也对啊,边关事大,哪里还有操作的空间调出人手啊!虽然事先早有准备,可得知答案的一刻仍旧让人垂头丧气倍感失望……
“周公子也不必心急,战事稍有缓和的话此事定然可成,莫不如再等等吧。”老将军见周黑子失望难过的样子好心的劝慰着。忽然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听闻周公子乃新晋乡勇,武艺高强,何不参加皇帝陛下亲点的演武比赛?皇帝陛下允诺若是夺魁则可答应一个合理的请求!何不试试?若是夺魁则请求分兵剿匪那陛下定然是会同意的!”